第十八程 上船(2 / 2)

甲板上的船員們是被老黃逼著站出來的,更有幾個膽小的也不知躲在什麼地兒去了,個個自危,仔細看去手也是抖的。

乘風卻是自行站在這的,一絲也不怯,就站在甲板邊兒上,那鉤子就鉤在他腳邊兒。

他直直站著,迎麵吹來的海風將他的發梢也吹得微動。

背後那群人看不見的,是他含著淚花的眼,和抑不住上揚的唇角。那雙手緊緊攥著拳,卻因激動而也輕輕顫著,興許落在旁人眼裏,也會道一句是因怕而抖吧。

旁的人管不著,乘風隻要自己個兒心裏清亮。

船的四麵八方都甩上了鉤索,密密麻麻的近百人就往船上攀,那拉足了音量的喇叭還在一遍遍循環重複著繳械的那句話。

乘風不怕,反而激動。

他盯著自己腳下甩上來的那根鉤索,緊緊盯著,直到漸漸看見一雙手,費力地向上攀,不知是那繩索太難攀,還是船身濕漉漉打滑,那人竟看起來攀得頗費力氣。

乘風鬼使神差地,蹲下了身,竟伸了一隻手過去。

那人也是一愣,看著麵前這隻白生生的手掌心兒,愣了。

“躲開。”

那人沒搭上他的手,反倒是猛一發力,翻身便躍進了甲板上,穩穩當當地站在了乘風麵前。

乘風踉蹌了兩步,扶著身後的木箱站穩了身,迎著船上的煤油燈朝他望去。

眼瞧著是個年輕人,似乎和他相差不了幾歲,模樣也是端正,隻是臉上一道刀疤,煞了風景。不過那廝身上一股初生猛虎的勁兒,咄咄逼人。

那人生得高大,足足高了乘風一個頭不說,身板兒也是一等一的結實,赤裸著上半身,腰間別著杆黑洞洞的槍管和一柄砍刀,光著腳,沒穿鞋。

因著方才的舉動,引得那人多看了乘風幾眼,赤條條的目光,分明帶著些別的東西。

“諸位,鬼烈子有道上規矩,兄弟要吃飯,婆娘要喂飽。我勸你們識相點,把值錢玩意兒自覺抬過來,兄弟們拿了錢就走,沒心思跟你們廢話。”

那人聲線雄渾,說起話來不必刻意施威便已令人背後發冷。看似,竟是他們這夥人的頭目。

“可如果,你們不聽話,兄弟幾個也不是好打發的,見了刀流了血,一樣能把錢拿走,就看諸位,如何選擇了。”

這話說得好不猖狂,再配上左頰眼下的那道橫疤,即便是咧唇笑著,望上去也是好不駭人。

乘風轉過頭,望向身後人群中的老黃和根子叔,不知是害怕得緊還是別的什麼,那兩人竟沒發覺他就站在最外麵。

“船長,咋辦?”

大胡子率先緩過神來,畏縮縮附耳在老黃身邊兒嘟囔著。

“廢話!還不快去拿貨!”

老黃咬著後槽牙,才擠出這幾個字。

“拿貨?!就這麼給了?那弟兄們辛苦出海三個月要靠什麼吃飯?不全是白忙活?!”

根子吃了一驚,下意識攔著大胡子。

“蠢貨!你不看看那是誰!”

老黃咽了口唾沫,惡狠狠罵道。

“根子哥,那可是鬼烈子的親兒子,才滿十八,心高氣傲手段又狠戾。據說那脾性也是一等一的差,但凡是半個字不如了他的意,那可就…”

大胡子半邊臉都抽搐著,話說了一半如何也說不下去了,隻能隨著老黃一同,悄悄吞唾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