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臨就這麼一動不動的抱著她,任由她放肆大哭。
哭了約莫半炷香的時間,衛柔的情緒才稍稍平複。
看到賀臨濕掉的肩頭,她不好意思的低下頭:“抱歉,是不是給你添麻煩了……”
賀臨隻是笑笑:“衣服我有很多,讓你抱著哭的機會卻不多。”
被她這麼一說,衛柔更赧然了。
賀臨握住她的手:“這些年我知道你過的不開心,這個旋渦一旦踏進來,輕易出不去,但我不想看你這樣,人生不過短短數十載,若不能做自己想做的事情,讓自己過的高興些,還有什麼意義?”
“我還能有機會做自己想做的事情嗎?”
“我知道你的顧忌,隻要你放棄做衛柔,你就有機會。”
“什麼意思……”
“放棄衛柔,換一個身份,拋棄現在的一切,去做你想做的事情,你願意嗎?”
“我願意!”衛柔想也不想。
“你確定?若你這麼做了,你家裏的兩個哥哥,還有你的父親,你可都要放棄了。”
“我與他們本來就有許多年不曾見了,放不放棄又有什麼區別呢……”
“好,既然你決定好了,我會去安排。”
“可是……”
“不用擔心。”賀臨拍拍她的手:“這不是我自作主張,皇上也同意的。”
衛柔很認真的看著她:“長贏,謝謝你。”
賀臨眼神感慨:“我還記得十二歲那年你在樹下跳舞,杏花微雨,你舞的很美,以後把跳舞撿起來吧,如果有機會的話,我真想看你舞上一曲。”
“好。”
“除了跳舞之外,還有沒有其他想做的事情?”
“暫時還沒想到。”
“寧伯侯跟你的事情,我從皇上那聽說了。”
“啊?”衛柔一怔。
“我知道麵對他你有諸多顧忌,但以後你若改換了身份,還會拒他於千裏之外嗎?”
“這……我不知道。”
衛柔依舊有許多顧忌。
即便她能拋棄廢後衛柔的身份,換個身份去活,但若靠近陸景雲,還是會給他帶來麻煩吧?
“小柔,我希望你能遵從自己的本心,自私點,為自己而活吧,去做想做的事,去愛想愛的人,如若不然,我大費周章為你換的身份豈不是白費了?”賀臨拍拍她的肩笑笑,又倒了杯酒。
“來,再喝一杯,希望我們以後還能有機會見麵。”
衛柔喝了酒,又打量著她的臉:“一直在說我,你呢?是不是也很累?”
賀臨轉了轉手裏小巧的酒杯:“是很累,可我這一路風風雨雨走過來早就習慣了,真要讓我放下肩上所有擔子,我或許還會不適應。”
更何況現在她想做的許多事情都還沒做到。
她啊……注定不是逍遙江湖快樂自在的命。
衛柔舉起酒杯:“那希望你以後也能做成自己想做的事情。”
“好。”
兩人輕輕碰杯,將酒一飲而盡。
就這樣聊著閑話,一直喝到夕陽燦爛,兩人才由各自的婢女攙扶起身。
*****
想幫衛柔換個身份的事情,並不是賀臨臨時起意,她跟秦淵一樣,不想衛柔被廢後這個身份禁錮一輩子。
但換身份也並不簡單,首先要做的,就是得讓廢後衛柔死亡。
不過衛柔現在已經被廢了幾年,大眾對她早就沒什麼關注度了,這件事真要做起來也不難。
建明七年四月,廢後衛柔於浮雲寺中病重,撒手人寰於無人問津的角落。
帝後對此反應冷淡,建明帝隨意下旨將其下葬,具體葬於何處無人知曉。
正值太子周歲,此事在朝中也並未掀起太大波瀾,隻零丁有人暗中感歎兩句秦淵的無情。
同樣是四月,一輛樸素的馬車悄悄駛出了浮雲山。
中途,一男子攔住了馬車去路,強行搶過了韁繩。
“姑娘,山路不好走,還是我來幫你駕車,這樣穩妥。”
聽到這熟悉的聲音,車裏的衛柔意識到他估計是從皇上那得到了消息,歎了口氣。
“我記得你過說再也不會見我。”
車外的陸景雲掀起布幔瞧了她一眼:“我的確與衛姑娘說過這句話,但敢問姑娘你是?”
“我誰也不是,你快趕路吧。”
“姑娘去哪?”
“你想讓我去哪?”
“遼東有個地方叫長州,那的酒很好喝,雪景很漂亮,姑娘想去看看嗎?”
“好。”
陸景雲笑起來,一甩馬鞭。
馬車碾過落了滿地桃花的路,駛向遠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