貝莎的腳步虛晃,她低著頭,一步步靠近龐克羅,在來到他的麵前後,她的身子微微前傾,突然緊緊貼了上來,雙手抓住了龐克羅的衣襟,將腦袋埋在他的肩頭上,毫無征兆地開始小聲抽泣起來。

從她小小身體上傳來的,是久違的,名為家人的溫度。

在這一刻,龐克羅完全呆住了。他愣愣地垂下眼簾,看著麵前的女孩毫無顧忌地埋在他的肩頭上,哭聲逐漸放肆起來。一時間,他也失去了主意,這還是第一次,他見到貝莎在他麵前流露出如此強烈的情感。

半晌過後,他才略帶著笨拙地抬起右手,輕輕撫摸著貝莎柔順的頭發,以極盡溫柔的語氣輕聲說道。

“沒事了,沒事了。我們不哭,好不好?”

這樣的日子,又持續了很久很久。

……直到那一天。

一年前,八歲的貝莎吹滅了蛋糕上的蠟燭,房間昏暗下來,她閉上眼睛祈禱著。祝福的歌曲唱著流年,時間輕輕地走,待到一切都靜默下來時,愛哭的女孩才再度睜開眼。

“哥。我想變得…變得和一個正常的孩子一樣。”

“所以,如果我說錯話或者做錯事,你可以不用遷就我的。”

“我不想因為被憐憫,而變成一個肆意妄為,卻總是能受到包容的壞孩子。”

“所以請你不要那麼慣著我……因為被人可憐,才更加可憐。”

女孩輕聲訴說著自己的心願,隨後她微微偏過頭,像是終於找到了什麼依靠般,眸子裏亮起了點點星辰。

記憶如泡沫般起伏,龐克羅鼻子一酸,快步上前,輕輕地將貝莎抱入懷中,撫摸著她的頭發,溫柔地說道:“沒事的,沒事的。一切都已經過去了。”

……

貝莎猝不及防被抱入懷中,她茫然地眨了眨眼,問道。

“哥,你到底在說什麼?”

還在感傷的龐克羅聽到貝莎的言語不同於以往,並沒有充斥著很濃厚的悲傷情緒。

他有些疑惑地問道:“你沒有在想以前的事情?”

貝莎在龐克羅的懷抱中仰起嬌嫩的麵龐,微微皺起眉頭,眼角的淚水靜靜滑落。

“什麼亂七八糟的。”她小聲嘟囔道。

這回輪到龐克羅茫然了:“那你怎麼哭了?”

貝莎沒有說話,隻是偏過頭去,把目光投向書桌上。龐克羅順著她的目光,看到兩頁寫的密密麻麻的草稿紙,和一張已經擦破了的試卷。

“這道題,怎麼算,怎麼算都算不對。”貝莎擦了擦眼淚,生氣地說。

本來她補功課補的還算順利,突然就碰到了這個難對付的家夥。

好不容易算出結果後,她看了一眼參考答案,發現和自己的答案不一致,而且參考答案隻給了一個數字,沒有給解題過程。

她覺得不服氣,就繼續算,一直算,又菜又愛死磕,經曆了三個小時的奮戰,分別得到了十六種不同的錯誤答案,終於把自己氣哭了。

一想到後麵還有堆積如山的作業沒有補上,自己卻還在這裏浪費時間,貝莎就感到十分委屈,眼淚又開始大滴大滴地落下。

龐克羅:“……”

“沒事,沒事,先來吃飯吧,吃完以後我教你做,有不會的問我就好了。”龐克羅為貝莎抹去眼淚,覺得有些好笑。

貝莎看著龐克羅,唇瓣微微翕動起來,早上老哥許諾過的三本練習冊,又在此時不合時宜地出現在她的腦海中。

於是,她哭得更厲害了。

“哥,兩天真的寫不完呀。你不要給我買練習冊,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