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地官府派人到附近林中搜尋,可仍是一無所獲。
此事便不了了之。
皇帝道:“老人家,此案已經了結了,那些燒殺掠奪的匪寇也早已梟首示眾了。”
“不......”
老婦丟開了拐杖,連連搖頭:“他們固然該死,可民婦懷疑,殺我夫君者另有他人。”
皇帝收回目光,沉吟道:“可此案早已過去幾十年了,恐怕連知情人也找不到幾個了,想要翻案,難度太大......”
老婦忙道:“民婦知道是何人害了我夫君。”
她的目光遊走在殿內眾人的臉上,來回幾趟後,最終鎖定了蘇婉容。
她忽然激憤了起來:“是蘇不移害了我夫君,當年他是亡夫身邊的小廝,隨他一起北上辦事,幾十人一齊出發的,卻隻剩蘇不移一人回來了。”
“民婦多次登門,想要問清楚夫君的下落,可蘇不移非但閉口不談,還將我拒之門外。”
“原本一貧如洗的窮小子,卻突然發達了,不但接連購置了幾處宅院,還連同江寧府的眾多商人,將薛家的生意給堵死了。”
蘇婉容氣不過。
牆倒眾人推,她不知道這老婦是從哪裏冒出來的。
父親是經商奇才,生平做的唯一錯事便是圍堵沈家人,可他也付出了代價不是嗎?
麵對老婦的“攀誣”,她也不能聽之任之了。
畢竟最終報應還是要落到自己的頭上。
蘇婉容挺直了腰板,反駁道:“含血噴人,亡父生前是做了一些錯事,但他可是憑著自個兒的本事白手起家的。你見他發達了,便說他是謀財害命,無理無憑!”
“你就是蘇不移的女兒......”
老婦拔下頭上的木簪,朝著她扔了過去。
中官正色道:“官家麵前,不可造次。”
老婦這才收斂,嚎啕大哭道:“我有證據,我有證據......”
“我夫君有兩件傳家寶貝,一件是墨玉的墜子,一件是黃玉扳指,若他不是蘇不移害死的,為何那兩件東西會出現在蘇狗的身上?”
“我可是看得真真切切,明明白白的......”
“墨玉墜子,黃玉扳指......”蘇婉容有些恍神,也不敢出聲了。
老婦伏在地上:“那黃玉扳指,柔和如脂,內側還有個褐色的紅點,獨一無二,請官家派人搜查,若是找到了,便是印證了民婦的話。”
這老婦雖情緒激動,說話時的條理卻也清晰在理。
皇帝思索了一番,隨即叫來親侍,耳語了幾句。
蘇婉容一看這陣仗,心裏大歎不妙,聲音顫抖道:“官家可不能聽信她的一麵之詞啊,也許......”
“也許亡父做錯了事,但民女是無辜的......也不知情。”
她想撇清自己,可心中卻沒了底氣。
“你不知情?”
沉默已久的太子忽然站了起來,指著蘇婉容道:“你與侯府狼狽為奸,以黃金珍寶籠絡朝中官員,賣官鬻爵,還敢說不知情。”
他拱手對著皇帝道:“父皇,兒臣命禦史台柳世淵暗中調查此案,人證物證俱在。”
蘇婉容嚇得倒在地上,不知太子為何要對自己大呼小嗬的。
她哪裏得罪過他?
皇帝扶著額頭:“傳。”
他最恨的就是這些內外勾結的貪官蛀蟲,占盡便宜不說,還將髒手伸到了朝堂之內。
幹脆一鍋端了。
珺璟光芒,君子如珩。柳世淵穿著一身緋色官服,捧著一堆賬簿走了進來。
行過禮後,他托中官將物證呈了上去。
昂首道:“此乃安遠侯府的名下字畫行近一年的賬本,還請官家過目。”
皇帝仔細翻閱了一番,詫然道:“怎麼有兩本,上頭的數目是一樣的,明細卻......”
柳世淵回道:“一本真賬,一本假賬,明麵上看,不過是一間普通的字畫行,那些文人雅客願高價收藏也無可厚非。”
“數以萬計的黃金白銀流水般地淌進侯府,簡直是一本萬利。”
“可若得熟人舉薦,便會知道其中別有洞天,三衙司的閑職、六品以下的官階,隻要銀錢給夠了,哪怕目不識丁的粗人,也能討個官職做做。”
“賬目上美其名曰潤筆費。”
他頓了頓,睨著蘇婉容道:“而這背後操縱買賣的,自然是安遠侯府的嫡子沈晏清,與其內人蘇氏。”
“混賬東西!”皇帝震怒,將簿冊拍到蘇婉容的頭上。
砸得她發髻鬆散,委屈地哭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