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澤小聲在我耳邊說道:“明依是怕你不聽話,想要逃跑,到時候留在人間變成一隻到處躲避的孤魂野鬼,那樣來接你走的可就不是我們這麼好說話的人了,吃頓苦在所難免。所以他才會用上一點點小手段,不好意思,其實他是個好人啦。”
其實他是個好人啦,這是我第二次從墨澤的嘴裏聽到這句話。看來他真的很喜歡他的哥哥。
我點點頭,示意自己明白,卻是又覺得有些奇怪:“你們可以揮一揮衣袖回到地獄,那我要怎麼辦呢?”
墨澤輕笑了一聲,他指了指腳下的地麵,我有些沒能理解。
“笨啦~”墨澤笑道:“你現在是什麼狀態?”
“魂魄?”我疑問道。
墨澤點點頭:“沒錯啊,既然是魂魄,就是沒有實體的,那你是怎麼站在這人間的水泥地麵上的?”
他說的問題我從沒想過,因為從我恢複意識以來,我就站在這裏了。我也不明白為什麼我會以靈魂的方式站在這片樓頂。不過此刻經過他這樣一提醒,我才開始考慮,魂魄為什麼可以站在實物之上?
“你之所以還留在人間,還能夠站在這裏,是因為你對人間還留著羈絆。但是如果你真的屬於這人間,我的********恐怕不會遺漏你的信息了,所以說,你的歸宿並不在這裏。既然如此,你對人間就不應該再有眷戀,離開這裏,才是更好的選擇。”
“其實很多事情,都在悟和不悟之間。天堂地獄隻是一念,善良凶惡隻是一念,存在不存在,更是一念。如果你悟了,你就什麼都明白了。”墨澤的語氣突然變得有些嚴肅:“如果你的心已經不在人間,那你就再也無法觸及這人間的土地。想著你要去尋找你的歸宿,想著你需要明白你為什麼存在,想著一切的果都會纏繞上的因緣,你自己會送你自己去你該去的地方的。”
“我——”我的語言突然有些梗塞,大腦在瘋狂的轉動,想要明白他這番高深的道理。
心在何處,魂自然也會跟著而去。而我想要知道自己是誰,自然隻能離開這人間,去見一見那個明依口中的菩薩。我的歸宿,在他的身上嗎?
“準備好離開這裏了嗎?”墨澤用腳下的靴子踏了踏地麵,噌噌作響,那黝黑的水泥地麵竟然如同波紋一樣起了漣漪,水泥地麵的漣漪,我想我大概從未見過。
我點點頭,最後望了一眼燈火通明的人間:“我們走吧。”
話音未落,我卻感覺腳下突然踏空,整個人登時向下墜去,我在空中掙紮著擺動雙手,想要抓住什麼依靠,卻徒勞無功,隻能看著自己離頭頂的墨澤越來越遠。腳下是無邊的黑暗,兩邊同樣是看不到盡頭的黑暗,頭頂最後的一絲光亮也瞬間消失,前後左右的概念突然在我的世界裏消失了。此刻在我的世界裏隻有上下,而我正從上向下不停的墜落著。
從上往下墜落?我突然覺得有些奇怪,我的頭頂就是上?我的腳下就是下?我正從美好的人間一步步跌落進地獄?
不對,是誰規定的上下?為何頭頂為上,足下為下?我現在的姿勢,說不定整個人已經反了過來,正頭朝下向下墜落呢?
這樣一來不就是頭頂為下,腳底為上了嗎?
如果真是這樣,那我可不可以將自己當做並沒有往下墜落,而是朝上翩翩飛舞?
地獄真的在人間以下?我不知道,但在我此刻想到這裏的時候,我卻感覺黑暗的世界被整個顛倒過來,下變為上,上變為下,猶如爆炸性的轉換!我不是順著重力往下狂墜,而是隨著微風往上飛去!
地獄在上?我有些癡了。
而此刻,我手中的紙鶴猛然飛離手心,它的白色在此刻無邊的黑暗中顯得越發耀眼,隻見它越來越大,越來越大,竟然化作一團渾身披著火焰的巨鳥,撲騰著翅膀向上飛去。我的手抓在它的腳上,被它輕輕的帶起,朝著頭頂突然出現光明飛去。
那亮光就在頭頂上方,開始隻是很小的一團,隨著火鳥的飛舞越發清晰,逐漸擴張,竟然亮到了刺眼的地步。
我輕輕的閉上了自己的眼睛,不去看那強到讓人不忍直視的光亮。而片刻之後,我手中的巨鳥的腳的握感竟然不見了,我感覺自己似乎又回到了地麵,腳下傳來了堅實的觸感。
跺了跺腳,傳來了有力的回音。
“歡迎來到地獄。”我沒有來得及睜開眼,卻聽到了墨澤調皮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