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跪了多久了?”萬貴妃慵懶的躺在軟榻上,燭火朦朧昏黃,女子的手指纖長白皙,指尖新染的丹蔻在燭光下格外鮮豔。
“已有一個多時辰了。”李嬤嬤回答。
“既然暈了就讓她回去吧,可別死在本宮這裏,髒了本宮的青鸞殿。”萬貴妃欣賞著指尖的丹蔻,語氣漫不經心。
真是賤命。
下那麼大的雪都凍不死她。
“貴妃娘娘心善,原諒了九公主的不敬之罪,你們可以離開了。”
春嵐抱著虞喚跪在雪裏,呼嘯的風雪夾雜著李嬤嬤趾高氣昂的聲音在耳畔響起,她來不及多想什麼,趕緊磕頭謝恩。
“多謝貴妃娘娘。”
……
景和年二月初二,是嘉懿皇後的忌辰。
前朝五品以上的官員以及後宮眾嬪妃都需要前往宗廟進行祭祀。
寧詔著素色錦袍站在嘉懿皇後的牌位前,狹長的眸子半垂著,往日裏陰狠恣睢的人,此時散去戾氣,如同收起利爪的野獸,有種拒人千裏之外的淡漠之感。
“她若是看到你如今這般,一定很是欣慰。”淵帝一身暗色金繡龍袍,站在寧詔的右前方,僅僅是背影,就讓後麵的嬪妃官員們感到十足的威重。
寧詔眸子好似裏蒙上了一層冰晶,透著冰寒,諷刺的笑了:“母後若是知道自己是這樣的結局,怕是寧願嫁與寡夫乞丐,都不會進宮當這大淵的皇後!”
五姓世家之首的嫡長女,身份尊貴,受盡榮寵,在家中父母愛護,兄長謙讓,卻因為一個虛偽的男人,終生被困在皇宮裏衰敗,消寂。
到死都逃脫不了。
“你放肆!”淵帝驟怒,鷹隼般深邃的眸子盯著寧詔,在他的記憶當中,似乎已經許久沒有這樣好好看過他的這位嫡子了,不是朝堂之上的君與臣,而是簡單的父與子。
寧詔身形清瘦修長,還帶著些許少年的青澀,一言不發的站在那,冷淡的眸底宛若深潭,透著高深莫測,令人難以捉摸。
即便是身為帝王的他,如今也不太能看的透他這個萬分優秀卻心性涼薄的兒子了。
淵帝沉默許久,牌位前的香還未燃燼,飄浮在半空煙霧將他整個人纏住,好似要與他不死不休。
“朕會下旨賜封你為太子。”淵帝突然道。
寧詔聽到這話,眸底的情緒沒有任何波動,連喜悅都未見半分:“這是你欠她的。”
“能不能守得住,就看你的本事了。”淵帝的眸子忽然變得幽暗。
古往今來,為了坐上那個至高無上的位置,手足殘殺比比皆是,隻差一步之遙卻狠狠摔下去的又何其之多。
很多時候,太子之位不是象征著權利地位,而是催命符。
“不勞費心,就憑你的那些蠢鈍不堪的卑賤庶子,還不配讓孤放在心上。”
“寧詔,你當真是狂妄。”
在一國之君麵前自稱孤,他是想造反嗎?他這個帝王還沒死!
“謬讚。”
淵帝怒極反笑,長袖一甩,大步走出了宗廟,望著下首站成兩排的眾位大臣,以及他站在身側的嬪妃們,帶著重重威壓的聲音自上而下響起。
“朕,今日當著宗廟先祖,以及嘉懿先皇後的麵,賜封嫡子寧詔為大淵朝太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