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最後的雨水也落不到他的身上了,他便知道,自己的世界,沒有光亮了。
似乎過了很長很長的時間,壓在自己身上的泥土消失不見,那一直未停的雨水衝刷著他身上的汙穢。
蘇止墨漸漸醒來,用神識去看,隻見不遠處就站著一個男子,墨衣白發,正垂眸看著泥坑中的自己,精致的五官上,看不出任何表情。
靈魘將他挖出來後,目光向著他手上的玉石戒指看去,未曾再說什麼,轉身便走了。
“是六劫忘塵骨。”天機神兵符那蒼老的聲音自蘇止墨識海中響起。
“他為何要幫我?”
天機神兵符卻未曾回答。
……
“人世間,苦啊……嗬嗬嗬……”
南海邊上,烏磐望著那坐在岸邊,也不梳洗,狼狽又邋遢的應離淮,癡癡笑著,笑著笑著,眼淚便流出來了。
他仰頭望著天空,跪了下來。
“為何不開天門,為何新世界還不到來,為何要這樣耍弄我,我苦修了上千年,上千年啊……為了飛升我放棄了多少東西……”
應離淮怔怔看著眼前的海水,日光下閃爍著粼粼波光,可他卻是一副失魂落魄的模樣。
不知何時,靈魘的身形在一旁凝聚。
“你曾經答應了鬼界的事情,現在不打算完成了嗎?”他一來,便開口道。
應離淮仍望著海麵,淡淡道:“你去了何處。”
“去看了看最後的那人,他比我們都年輕,除了楚落,”靈魘略微垂眸,“這是每個人的必經之路,唯有苦難中掙紮出來的人,方能參悟苦難真正的意義,當他登臨神位之時,才是這世界,麵向陽光的時候。”
“我們都在等下一個新世界,隻有楚落,她想救這破爛不堪的舊世界。”
應離淮怔怔沉默了良久。
“不管了,什麼都不想管了……”
聞言,靈魘勾唇一笑,目光向著那方跪地祈天的烏磐掃了一眼。
“那便好,待你被鬼界追殺的時候,也就護不住他了吧。”
他可還等著用烏磐來完成自己的最後一劫呢。
……
人不過是情緒的傀儡。
許多天後,待孟掌門處理完公事,再看到那被他擱置在一旁,由楚落帶回來的沙影獸屍體時,莫名焦躁了起來。
他匆匆走出了大殿,問外麵的弟子道:“楚落現如今還在宗門外堵著呢?”
“稟掌門,已經走了,隻是鶴陽子長老仍不敢外出,還叫弟子們仔細檢查了外麵,看楚落是否在暗處藏著準備偷襲,可是……弟子們親眼所見,楚落真的離開了。”
孟掌門皺著眉歎出一口氣。
“修真界中最強大的陣法師叫一個出竅期弟子堵在宗門外邊,好幾天不敢出門,傳出去都要叫人笑話死了!淩雲宗也不來管管!”
七陣宗弟子也不敢應聲。
何止是淩雲宗沒來管,楚落就堵在七陣宗外麵,堵了好幾天,若孟掌門想管,早在第一天就能將她給趕走了,哪裏還有這後麵的事情。
如今發著牢騷,又不知是為何。
但見孟掌門連失兩位弟子,最痛苦的時候已經過去了,偏偏這時候,楚落又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