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春水回琉櫻山城途中折了一枝桃花,待到了城外,見琉櫻山城煙雨朦朧。
此般佳景,他又下意識收回靈舟,摒棄禦劍,持傘走入雨幕中。
縮地成寸,不過片刻,就身在院外,見落花如雪,重疊一地。
月光溫柔,夜色卻微涼。
徐春水走進院中時,靜了一瞬,身上風雨氣息盡數消散,收起油紙傘。
左手桃花枝,右手春月藏花錦盒。
他唇邊挑起一抹淺淡的笑意,步伐輕輕邁入屋中。
“沈……”
落地的不知是錦盒還是桃花,徐春水靜滯在原地,手有些不自知的顫抖。
沈明心憊倦坐於地麵,手上動作不曾停歇,隔一會就撿起一塊瓷片。
屋中有些壓抑,像院中烏雲低垂,暴雨傾盆。
來人緩緩靠近,似怕將她驚擾。
可天邊忽而驚雷,電光劃破寂靜夜色,照亮眼前人的臉龐。
他一字一句,輕細而和緩。
“沈明心。”
沈明心破碎的目光對上了一雙溫潤的眼眸。
“我回來了。”
*
徐春水一如往常般,溫柔而體貼的與她共同收拾好地麵的狼藉。
小心撿起每一塊瓷片,用手帕包好,全都聚攏在一處。
血跡微微幹涸,有的血珠卻新鮮的剛落下。
他不動聲色,隻垂眸將地麵收拾幹淨後,靜靜扶沈明心起身。
她手中僅剩的一塊碎片始終不放,徐春水彎唇道:“怎麼了?”
“是心情不好嗎?”
“怪我回來晚了,我該再快些的。”
“抱歉。”
“你現在難受嗎?我為你——”
他指尖輕輕劃過沈明心的手背,低下聲音征求道:“治傷好不好?”
情緒有些不穩,沈明心冷漠推開他的手,不曾言語。
他亦步亦趨,“現在有些晚了,你困了也沒關係,我為你療傷不礙事的。”
“你坐下好不好?現在會頭暈嗎?”
“沈——”
沈明心打斷他的話,微垂的眼睫顯露出她此刻的厭世情緒,手中瓷片也越來越用力。
“別靠近我了。”
“……很煩。”
“……嗯。”徐春水靜了一瞬,“抱歉。”
“是我讓你煩了,我都知道,是我……抱歉。”
他說著,輕輕擁抱住她,小心製止她的動作,繼續一字一句將錯誤攬在自身。
“你怪我吧。”
沈明心掙了掙,他的擁抱並沒有用力,隻為穩住她的身體,而後試探著去牽她的手。
指尖靈光閃爍,掌心鮮血淋漓,手腕血痕一道一道重疊。
徐春水聲音不停,緩緩輕哄,試圖平複她的情緒。
“你心情不好,是因為我回來晚了嗎?抱歉,我……”
沈明心避開他的指尖,再次冷聲打斷道:“這和你有什麼關係?”
“是我不想活了。”
“……”
徐春水咬牙,盡力克製情緒,還是忍不住埋頭靠在她的脖頸。
“我知道的,你隻是生病了。”
“我知道的。”
他一字一句,聲音因顫抖有些不成語調:“你隻是生病了,不是你的錯。”
“……不怪你。”
他說。
這不怪你。
滴答——
與徐春水的淚珠一同落下的還有沈明心手中的瓷片。
清脆落下時窗外閃過的雷光晃了沈明心的眼睛,也將她的心晃了晃。
身後之人的眼淚灼熱,不斷落在她的脖頸,好似將她的皮膚也灼傷。
他的一雙手摟住她的腰,力度不受控變越來越重,抱得越來越緊。
沈明心覺得有些呼吸不過來,但她不做反應,沒有反抗。
她聽見窗外風雨的聲音,也聽見他沉重的喘息聲。
半晌,才聽她道:“徐春水。”
“下雪了。”
院中被風雨打落的花瓣,像雪花一樣,紛紛揚揚落下。
徐春水低應一聲:“下雪了。”
不去質疑真假,甚至不曾看上一眼,在她身後,眼眸微闔。
沈明心低眸注視他指尖靈光,良久,開口道:
“讓我去流芳大陸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