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子孤冷地站在山月關的門口,她的一頭長發顏色很是特別,頭頂冒出了許多白色的雜發,發尾是如海水般的湛藍。
看起來很滄桑,但麵容卻是美麗動人。
男子從山洞中走來,身著一身粉衣,一半的青絲隨意地用簪子挽著,簪子上麵雕刻著栩栩如生的金葉子,為他漂亮的臉蛋多添了一絲光彩。
他的額央若隱若現地浮現出“仙”字,他滿臉笑意地朝女子走來,調皮地撥了撥她戴著梅花木簪下方的珍珠流蘇。
“落盈,已經都過去十年了,寒舟昏迷不醒,南晚絮早已離世,為什麼不能給我一個身份呢?”
“甘飴,我再強調一遍,我待你如摯友,我們之間,無男女之情。”
落盈覺得時間越長,她就越是看破紅塵,對於凡世沒有什麼留念。
若不是答應阿弟要好好活著,她毫不猶豫地會在殺死南晚絮的那一天,自刎而死。
她微微偏頭,躲過甘飴的觸碰,對他眼底的哀默視若無睹。
甘飴一如既往地順著她心意:“好,方才是我多嘴了。”
“今日是冰霜與鹿子棠的拜堂成親,我們還是加快步伐吧。”
落盈一揮袖,就動用瞬移術,來到了聽雪樓。
院裏飄蕩著滿天大雪,顯得院裏的梅花更是鮮豔似火,像白紙上的一灘血。
院落裏很熱鬧,冰霜不像其他女子,成親當天悶在婚房不出,招呼著賓客坐下,穿著一身藍色嫁衣,儼然有了女帝的氣勢。
她輕鬆地在人群中應酬點頭,朝落盈招手,還是習慣性地稱呼她:“皇嫂來了,你們坐主桌。”
落盈微笑點頭,難得展露笑意,依舊是淡淡的。
她和甘飴剛落座,夏仕傑和腹部鼓起的小翠就跟他們閑聊起來。
夏仕傑:“甘兄,這是升仙成功了?都入仙籍了。”
甘飴拍了拍胸脯:“這是當然。”
小翠的頭發全部挽成了個行動方便的單髻,已然有了婦人的樣子,隻不過她身為凡人,眼角的皺紋都淺浮了幾條。
“小姐,十年了,你的執念也應該放下了。”
小翠回想著這十年,知曉她家小姐從未合眼過一天,與人交際都是平淡如水,失去了少年時那般鮮活的笑容和任性。
就連她愛惜的一頭長發,都長出了斑白的鬢發。
“小姑娘,這就是你不懂了吧。”白發年輕的俊美男子,用紅繩把一頭青絲纏繞成長辮,溫順地貼在右肩,“這叫有情人癡情。”
“祖宗,你怎麼來了?”乖乖坐在最靠裏位置的采薇正要站起身讓座,落盈已經搶先給月皓騰出了一個位子。
月皓悠哉悠哉地給自己倒了一杯青梅酒,愜意地“咂”了一聲:“這雪國女帝和我家太子成親,我怎麼能不來喝一杯喜酒呢?”
“您說的是。”
采薇剛附和完,月皓就瞥了一聲不吭的木心,他這十年倒是頗有寒舟那拒人千裏之外的魄力了,處理上川事務越發熟練。
“害,就是不知道祖宗什麼時候可以喝上你和木心的喜酒哦。”
他意味深長的話語一經說出,采薇白皙的臉蛋頃刻浮上一抹嬌紅,她攥緊了衣角。
“我都聽仙師的。”
木心歎了口氣,他也未從寒舟昏迷的事實走出,隻是輕聲敷衍:“快了,祖宗。”
“唉,快了是什麼意思。你這小子,可別說話含糊不清,讓人家小姑娘一等就等了一萬年哦。”
月皓好看的眉眼微皺,一旁的落盈卻是聽進了他的言外之意。
十年之間,她知曉了醉赤壁的真相。
仙人口中升仙渡劫的場所,實則是一個時空黑洞,它能讓人穿越過去,去往未來。
所以,升仙幻境根本是無稽之談。
幻境裏的每個人都是在曆史的長河中真實存在過的,並且穿越者隻是借助他們的軀殼,和不屬於同一個時空的人,有了一場命中注定的邂逅。
她頭腦遲鈍的,才反應過來,原來,萬年前的冰棠雪,就是她自己。
她和寒舟之間,從未存在過第三人,都是她敏感多疑,又自私脆弱的狹隘,讓寒舟現在依舊長眠不起。
愧疚的情愫如蠶蛹,剝絲抽繭,壓得她快要喘不過氣來,她不敢忘,也不能忘。
她不應該,也不能,去喜歡上任何一個人。
可……自己又對喜歡了十年的青梅竹馬舊情複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