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您是、是孟將軍——”
“孟遙”這個名字,剛剛從嘴裏冒出來,趙清心手中的馬鞭便像一條斷了脊骨的大花蛇一般,軟塌塌地掉到了地上。同時,他的喉結也開始不停地滑動著,發出一陣陣難聽的咕咚聲。
緊接著,一直冷若冰霜的美貌豔婦早已一把扯掉了臉上的麵紗,毫無顧忌地將一雙目光緊緊地盯在孟遙臉上,毫不掩飾地大喜過望道:
“孟遙,孟將軍?哦神鷹呀,你、你真的是上海的那個孟將軍嗎?”
“正是在下。剛聽這位趙連長無意中說起,你是阿拉善旗的奇俊峰女士,如此真是幸會了——”
孟遙可不像民國時的那些將軍,一看到人家驚喜的樣子,反而還要端足了架子,最後才裝著故意無可奈何承認的表情。奶奶的,有名就是有名,何苦還要裝神弄鬼哩。再說了,既然他連奇俊峰都聽說過,人家知道他可不是順理成章嘛。
而且重要的是,在這個時間點上,這個地方,還這麼巧地偏偏就碰上了大草原最為傳奇的女將奇俊峰,又捎帶著遇上了兩年後將在抗日戰場上赫赫有名的這支暫編騎一師,他簡直高興都來不及呐。
誰知,孟遙笑眯眯地剛一確認自己就是那個“孟遙”,奇俊峰美豔的臉上頓時淌出一串淚水,掙紮著要人扶她下馬。
直到這時,孟遙才發現這位奇俊峰居然挺著一個大肚子,難怪她要蒙麵而行哩。
“孟將軍,都知道你是專打不平的威猛、公正的上將軍,我——不,小女子不揣冒昧,在這裏給您請安了,求你救救我和我的孩子。”
孟遙略一沉吟,急忙伸手將她扶了起來:“奇女士,請起來說話,我們不習慣這種方式。”
自己踩著點被烏騅帶到了這裏,看來曆史上發生在她身上的災難果然已經大禍臨頭了。嗯,現在早已是1936年末了,發生在烏拉特西公旗的紮薩克王位爭奪戰已經塵埃落定,那個最終投靠了日寇的額寶齋顯然已經戰勝了奇俊峰的丈夫石拉布多爾濟,也就是那個所謂的“石王”,估計現在已經身死,可憐這位懷著遺腹子的福晉四處奔走求援。
嗯,不過奇怪的是,這時候她應該照史書上記載的那樣,前往北平的綏遠省主席傅作義處,怎麼會南轅北轍跑到了這裏呢?
看到孟遙沉吟不已,一直不敢輕易插話的趙清心,終於等待到了這個難得的機會,啪地一下舉手行禮道:
“尊敬的孟將軍,請允許正式向您做一下彙報。不瞞將軍,我部正是奉我師長馬彪將軍之令,一麵在此巡防,一麵特意等候將軍您。您可能不知道,這一帶不僅野狼成群,而且有日本浪人參與和支持的白蓮教匪徒猖獗盛行。所以,南京一再電令我部,要密切關注將軍的行蹤,以防不測。”
說完,他忽然放低聲音道:“還有就是,我們得到了最新密報,****紅軍正率部向這裏逃竄而來。”
看了看倒也軍容齊整的趙清心和他的連隊,孟遙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笑眯眯地說了一句:“如此就感謝了,你們的師長,我也知道他。”
老實說,孟遙這時候才忽然回憶起來,眼前這位趙清心連長,將在此後的馬彪師攻打被日寇占領的淮陽城戰鬥中,不僅身先士卒,而且還以騎兵軍最有力的砍殺戰術削掉了七八個小鬼子的腦袋,最後不幸殉國。拋開其馬家軍的背景,他也當是一位英雄。
趙清心一聽,頓時燦爛地笑了起來:“啊,那太好了,我們師長要聽說孟將軍也知道他,不知會多高興呢。對了,孟將軍,您怎麼能一個人就這樣隨便出行,連一個衛士也沒有呢?”
正說著,就聽不遠處傳來一陣陣的人喊馬嘶。
孟遙馬上嗬嗬一笑,轉過身指著遠方道:“趙連長多慮了,我的警衛連已經找了過來。”
話音未落,忽然又從眾人頭頂上空掀起一陣強過一陣的巨風,霎時間不僅吹得青草低伏,山水變色,就連訓練有素的戰馬群也被驚嚇得微微顫抖,仰天長嘶。
混蛋,這顯然趙勇那小子聽到他忽然不見的消息,被高誌遠也派了過來尋找他。這小子把他此時尚不能在草原顯形的叮囑,完全當了耳旁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