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恍惚,清明已過,穀雨將臨。
這春便也走到盡頭,細雨隨著風浸潤探出頭的綠芽。
雨有些微涼,卻是萬物複蘇後的洗禮,一歲一枯榮,院子周圍的樹枝也都繁榮昌盛起來。
辛棄疾裹著雨衝進院落,最後躲在屋簷下,脫去身上的蓑衣。
雨雖是不大,可衣服還是濕了些,穿著這衣服聽講怕是又得遭罪了,希望不要染上風寒才好。
他搓著冰涼的衣服,望向緊閉的大門,心中不由感歎,食時都已經過半了,師父恐還未醒來。
大概是習慣了,他倒是沒有埋怨,坐在屋簷下看著滴落的水滴,將地麵砸出一個個坑窪,沉迷其中。
下雨時,師父每次講學都是坐在這裏,滔滔不絕說著故事,最後考教自己裏麵蘊藏的道理,引經據典。
他也樂於其中,每每感歎這師父當真是隱世仙人,這種無憂無慮的生活令人向往。
推門聲傳來,辛棄疾連忙起身拜道:“師父!”
“嗯,這雨過會可能驟大,今日便不用趕回去了,房間我已經安排妥當,以後也如此!”
星溪看著男孩潮濕的衣服,補充道:“進來上課吧!”
說完便轉身進屋了。
“嗯,啊?進去上課?”
……
屋內燭火搖曳,映出足夠兩人一個小桌的空間,兩邊皆是有格子門阻隔。
星溪指著左邊對著辛棄疾說道:“那邊是你以後的住所,你可進入看看,缺什麼自行采購。”
“謝師父。”
“不要進我的住處,否則後果自負。”
“是,師父。”
辛棄疾感受到一股寒意逼來,當即應道。
這般省下他很多時間,倒不用每天起早貪黑的往回趕了,更不用擔心學至興致之處,被日落西山趕走的無奈。
星溪若是知道辛棄疾這樣想,怕是要在心中坐實這蠢小子的稱呼。
她隻是覺得這種雨季,攜傘趕路慢,而蓑衣也無法長時間避雨,總是有些滲入衣服裏麵,住在這裏也能少受到罪,免得顯得她這師父不人道。
兩人圍桌而坐,這一天的課便又開始了。
星溪家中備有吃食,即使外麵大雨瓢潑,也不影響教學。
餓得時候,辛棄疾便一手拿著糕點,一手壓著書,每逢不懂之處就會躬身請教。
他也從不擔心詢問的問題古怪繁雜,惹得師父不喜,因為這位看似年紀不大的老師幾乎無所不知,總能給予他滿意的答複。
以至於他一時興起,問起鬼神之說,師父都能給他解釋,雖然他完全聽不懂。
春雨連綿數日,將人的骨頭都快泡軟了。
長時間投入書籍,對於處在少年時期的辛棄疾來說,多少有些疲憊。
這個血氣方剛的男孩雖沾染了儒氣,可畢竟時間不長,沒有星溪那沉穩的性子,有時看著書心思大概已經飛入山河大川之間。
星溪則會拿起木尺敲醒這沉溺自我世界的男孩。
雖說辛棄疾每次會露出窘樣,因為這般走神可是心浮氣躁的表現,他也害怕師父責備。
但星溪看得很淡,隻是每次提醒其走神,喚他回來而已,畢竟這樣日複一日,從早到晚的研讀都是很枯燥的。
說起來她小時候被祖父逼著研究占星術時也是經常走神,好似同病相憐,隻是這小子是為了誌向逼著自己學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