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濃鬱,天邊的雲吞了彎月的半邊身子,門前的燈火熄滅,輕輕的客棧關門聲悠然響起。
萬籟此都寂,一絲叩門聲便顯得突兀。
吱呀關門聲在長廊散去,屋內桌上的燭火挑亮,兩道身影浮現。
“這麼晚了,不睡覺,找我有什麼事?”
被人攪了清夢,星溪有些高興不出來。
麵前的辛棄疾內心十分忐忑,聽師父口氣生硬,害怕這時打擾師父惹其生氣,語氣都唯唯諾諾起來。
“棄疾有很多事不解,徹夜難眠,想請師父解惑!”
“說!”
“師父有何所求?”
“……”
一片沉默中,辛棄疾繼續問道:“之前棄疾便問師父,宋金之中師父願意助哪方?師父告訴棄疾,兩不相幫,師父不願入仕,也不貪名,這時為何為區區一百文折腰?”
“師父若是求財,何不入仕,取得功名,都不願,卻為何舍不得這一百文?師父當真別扭!”
辛棄疾目光灼灼,盯著那漆黑一片,圍紗將此人麵貌完全遮掩,甚至連內心都藏的嚴嚴實實。
“棄疾受師父教誨,知師父平日不願拘於世間條條框框束縛,不在意眼光,但棄疾實在無法忍受,還請師父莫要再替他人算命了!若是缺錢棄疾可以去掙。”
星溪撐著下巴,打著哈欠問道:“說完了沒?”
“棄疾講完了!”
“那就去睡覺!”星溪揮手趕人。
辛棄疾一怔,還欲再說話,卻被星溪一把揪住臉頰,拽了過來,親切的說道:“好小子,才十一歲,毛都沒長齊,就學會教訓師父了,是吧!”
“再過幾年是不是要騎到師父頭上了?”
“司福,不尬!(師父,不敢!)”辛棄疾哭喪著臉含糊道。
輕笑一聲,星溪放開手。
辛棄疾連忙捂住臉躲到門口。
“知道了,少亂操心,為師還不能貪財了?又不是聖人,規矩這麼多,趕緊滾去睡覺,不然等下就讓你知道能屈能伸的含義!”
星溪語氣有些薄怒,顯然對於這蠢小子叫自己起來的理由感到莫名其妙。
而且自己什麼時候這般高尚了?
辛棄疾關上門離開,漆黑的長廊傳來長歎,少年垂著頭回到自己房間。
被辛棄疾折騰掉困意的星溪摘下鬥笠,長發被梳到耳後,倚著桌子,托著下巴像是沉思,眼眸中燭火搖曳。
有何所求?
不被束縛?
“呼~”
一聲長嗟,燭火忽暗忽明。
不知從何時,她就已經被束縛了。
明明沒有命星,卻依舊受到影響,越陷越深,該是難再出來了!
她所求的安寧不知在何處能尋到,難道真的得返回故鄉嗎?
一夜無眠,第二日早餐都未吃。
辛棄疾以為昨晚惹得師父生氣,隻敢讓高雲去喊星溪起床。
結果高雲被一句再睡會,就打發了回來。
辛棄疾抬頭看著烈日高懸的位置,心想師父怕是要等午後才會起來。
如此,倒也不必再等下去了。
“我們先吃吧,過會我去給師父買些點心。”
其實一日時間,辛棄疾除了早晨練武,大部分都浪費在照顧兩人的生活起居上了。
他是有些擔憂自己離開,高雲早晨會不會餓肚子。
白雲悠悠,午後的天氣轉陰。
看起來入暮之前,怕是要下場不小的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