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末。
山林間霧靄彙集,露水浸濕了行路人的褲腿,寒氣便順著腳踝爬滿人的身體。
雖是臨近夏季,卻也是難熬。
辛棄疾蹲下擠著濕漉的褲角,隨後放在手掌中搓了搓,才稍微好受些。
看著一旁悠閑騎馬的師父,多少有些羨慕。
好似察覺到一邊瞧來的目光,星溪餘光瞥了眼身側的辛棄疾,笑道:“都勸你早晨不要行路,你受罪倒還好,你身後兩千人可不是個個都有你這般身強體壯。”
“棄疾也是想著早日抵達。”
說著,他從身上掏出地圖,仔細看了一遍,眼中似有一絲光亮。
“後麵的路會好走很多,再翻過一座山,就是大路了。”
山路陡峭,星溪也不能時刻騎著馬。
等朝陽驅散了霧氣,前路明朗許多,趕路也不至於心情糟糕。
他們這支隊伍已經行了七八日,按辛棄疾預計,明日將大路走完,見到一片山地,就是耿京的軍營了。
對此,星溪是毫無感覺的,入了這山林,她就連方向都分不清,隻能沿著路一直走。
仰著頭,能透過樹隙間望見湛藍的天空,白雲悠悠。
這種天氣是極好的,若是趕上雨,隊伍中的人怕又是得遭罪。
星溪歎著氣,也不知自己怎麼想的,臨安那麼好的地方不待,非要陪這蠢小子來這窮山惡水。
如此想著,該是沒了頭緒,瞥見一旁盯著地圖發呆,連路都不看一眼的辛棄疾,隨口問道。
“喂,蠢小子,入了軍營就是真的上戰場了,你可做好準備了?”
熟悉的稱呼似乎勾起辛棄疾的回憶,抬著頭驚咦的看著前麵的師父,問道:“師父叫我什麼?”
“呃……,沒什麼。”星溪扭回頭,暗道不妙,自己順口貌似露餡了。
“看來棄疾在師父心中的印象甚是不好呢!”
辛棄疾收起地圖,上前與星溪並行,笑著繼續道:“說起來,棄疾小的時候,家中有位姐姐也習慣如此稱呼我,那姐姐說我腦子不靈活,就天天這般叫我。”
或許覺得如此說有些不妥,害怕師父想歪,他便解釋一番:“當然,棄疾沒有其他意思,隻是恰巧回憶起來。”
他這位師父脾氣怪異,也不喜與人比較,好不容易願意來助自己起事,可不能因為自己的三言兩語氣走了。
“無事,你還沒回答我的問題。”
星溪摸著馬鬃,裝作漫不經心的樣子。
剛剛那一瞬,她卻是十分擔心自己的身份暴露,如此,她倒是真不知如何麵對了。
“唉,戰場這種事真不好說,古來征戰幾人回?便是將領都怕,何況隻能前進的士卒,不過棄疾心中自是衡量過的,師父不必擔心。”
辛棄疾滔滔不絕講著,一旁星溪該是抓著了重點,疑惑道:“怎麼?你要從士卒做起,那你的收複大業可就遙遙無期了。”
“啊,師父多想了,隻是如此感慨,不過就算當了一方將領,也得身先士卒的,躲在後麵便是士氣就低落了。”
辛棄疾搖了搖頭,看向一旁給馬梳著鬃毛的師父,湊了過去:“打仗靠得就是那一時的勇氣,若是怯了,就打不過了,師父想來是知道的。”
星溪手中動作停了下來,按著辛棄疾的臉嫌棄的將他推到一邊:“你身上都是濕的,離我遠點。”
被推開的辛棄疾尷尬摸著鼻子,他隻是想看看師父在不在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