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雨了……”
晏玖睜開眼睛,聽到雨點打在車帷上的聲音。
她撩開簾子,夜風夾著雨水,從縫隙中擠了進來,吹得她一哆嗦,又趕忙將簾子放下來。
就在這時,耳邊隱約飄來打更的聲音。
“梆— —梆梆梆!”
晏玖一怔,扭頭望向簾子,這是已經三更了嗎?
傍晚從車馬行出發,按普通馬車的腳力計算,大半個時辰足矣。
她不懂為什麼會在路上耽擱這麼久?
晏玖攏了攏衣服,從窗戶往外探出頭。
熟悉的街道,是去三才觀的路沒錯。
不過,今晚這街道安靜的有幾分瘮人,隻街尾掛著的一盞老舊燈籠被雨水打的劈啪作響。
風吹得她有些冷,晏玖忍不住打了個寒戰。
“呼呼……呼……噗!”
又一陣風來,燈籠被吹落在地。
燭火引燃了外邊的桑皮紙,但很快就被雨水澆滅。
晏玖的視線落回前方的一排青瓦房。
房簷下站了個白衣少年。
他戴著帷帽,帽下白紗過肩。
應該是在避雨。
可當馬車經過時,除了滂沱大雨,空無一人!
她將餘光瞥向張貼在旁邊的榜文,左下日期寫著元和五年十月初九。
十月初九?
今天才四月初八。
她不懂官府這操作,隻疑惑地拍了拍馬車木門:“車把式,請問還有多久到?”
車夫沒有答話。
昏暗寂靜的馬車內,晏玖突然記起從出發到現在那人都沒有講過一句話。
天氣漸熱,他卻還裹著一件厚實的冬衣,僵直地坐在前麵,時不時機械般揮動下鞭子。
晏玖皺皺眉頭,警惕地握住了腰間的八卦風水盤,又從隨身的獸皮小包中抽出一遝泛黃的符紙。
“玖丫頭,你在哪兒?”
晏玖循聲望去。
一張傳音符閃著金光跳了出來,是阿爺的聲音。
她收到阿爺傷重昏迷的消息,才火急火燎從青鹿書院趕回三才觀。
但這……這……
“老頭,你醒了?你不是受傷昏迷了嗎?”
然後,她聽到阿爺暴躁的聲音:“你個瓜女子就曉得咒我,那都半年前的事了,呸呸呸— —吐口水重說。”
“啊不對,你……”
“咚咚咚— —”
突然,敲門聲打斷了晏玖的話。
晏三海:“咹?應該是王老漢送他孫子的生辰八字過來了。”
接著,又繼續對晏玖說:“玖丫頭,我去開個門,你抽空回來一趟哈。”
“誒老頭,我其實馬上……”
“吱呀— —”
老舊的木門被推開。
陰冷的風吹在脖子上,晏玖忽聽得符紙那頭傳來一陣詭異的響動。
像尖銳的金屬在地上拖行的聲音。
還有水滴落在地板上的聲音……
她低聲問道:“老頭,你還在麼?”
話音剛落,傳音符咻地竄出一縷藍火,頃刻化為烏有。
不知道發生了什麼,卻隱隱有種不好的預感。
晏玖趕緊掏出符紙想再畫一張,指尖無法凝氣。
這時,馬車速度減緩,隨著馬兒一聲嘶鳴,車停了下來。
她看好機會,縱身一躍跳下了馬車。
“嘶— —”
才落地,便有一道電閃劃過,漆黑的夜空似要裂成幾瓣的脆響一聲,借著光亮看去,前方正是回三才觀的路。
晏玖顧不上疼,深一腳淺一腳的往三才觀飛奔而去。
一邊跑,一邊忍不住回頭看了一眼。
不看還好,這一看差點沒把她送走。
馬車夫竟然……沒有臉?!
雨聲越來越響,兩側的房屋卻出奇安靜,是沒有一絲人氣的安靜。
“守財家的大黑狗今晚怎麼不叫了?”
她看向路邊的小院,嘀咕了一聲。
事情有些不太對!
不多時,前方隱約有人影靠近。
一個身穿黑色鬥篷的人向她走來,那人將兜帽壓的極低,看不清麵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