婦人趕緊抱著兒子就進了婆婆的棚屋，見隻有十二歲的小女兒被婆婆拿著柴火往死裏抽，連忙上前拉人，“娘，三丫惹你生氣了，媳婦替你罵她就是了。要是三丫生病了，哪裏來的銀子治啊？“
婦人最後一句話說到了婆婆心坎上，她扔了兩指頭粗的柴火，咳嗽得臉都紅了，”這個喪門星，她兩個姐姐都知道出去掙錢了，她都這麼大了，就知道白吃白喝！“
婆婆這一句話說得三丫大哭起來，她尖叫著一邊跑一邊哭，”大姐二姐都被你們逼得出去賣了，她們以後哪裏嫁的出去？
“她們都嫁不出去了，一輩子都毀了，你們還嫌銀子不夠，你們還要我也去賣！”
外麵的大丫二丫也聽見了動靜過來了，大丫照顧弟妹長大，本能地護住三丫，“沒事的，別哭了三丫，大姐會護著你的。”
黃河決口，他們的家他們的田地都被衝沒了，阿爺也熬不住去了，阿奶病了，阿爹一個人根本養不了家，她跟二丫一輩子已經毀了，不能連隻有十二歲的三丫也走上這條不歸路啊。
更何況，她們賣相不好，也什麼都不懂，比不得那些年紀大身段好長得好的女人，賣一次不過才七八十文，也太賤了一些。
三丫才十二歲啊。
家裏唯一的成丁，四個孩子的父親隻是愁眉苦臉，抽著自己做的旱煙，坐在一邊劈柴。現下遭了大災，雇人的人家太少了，他隻能到處打零工，劈柴還能賣個十幾文錢。
隻是家裏的老母生病要吃藥，老父治病辦後事也是借了那麼多錢。災年賣兒賣女的太多了，幾個丫頭都賣不了幾個錢。
男人歎氣，都是他這個當爹的沒用啊。
婆婆咳嗽完了，還是指著媳婦罵，“要不是你這個不中用的，生了幾個孩子，就肚子開叉，我哪裏用得著推著自己的孫女進火坑！
”她們不出去賣，我們過不去這個災年，一家子吃什麼喝什麼？“
她看著三個擠在一起的女孩子，揪著就開始打，”三個賠錢貨，白吃白喝，長成這個鬼樣子，賣不上價錢，不趁著三丫年紀小能賣，那咋辦，餓死我們全家啊！“
大丫護著三丫，也是哭得眼淚直掉，”阿奶，我多去拉拉客人，我能賣的，我學著打扮，學著伺候男人，不要逼三丫去賣了。
“我跟二丫已經這樣了，就讓三丫清清白白的吧.......”
三丫被大丫抱著，兩個人哭得好不淒慘。
隻二丫雖然也是捂著臉低著頭，可她視線餘光看向大丫三丫的時候，卻是帶著一股子的恨意。
他們家本來就不寬裕，可是為了生一個男娃，上麵接連生了三個女娃娃，才得了一個寶貝金疙瘩。
阿爺得病砸鍋賣鐵治病，阿奶還要堅持後事好好辦，所以才徹底拖垮了整個家。
如今說什麼三丫不去賣，全家就會過不下去，說到底不過是為了給小弟這個男丁攢媳婦本。
二丫又撇了撇大丫跟三丫，見三丫就跟一隻雛鳥一樣依偎著大丫，大丫也拍著她的背哄著。
她當初被逼著出去賣的時候，怎麼大丫就沒有站出來護著她？
是她的命更賤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