猶似深閨夢裏人(1 / 2)

寂靜,鬱芳院中一片寂靜,隻餘不知何處的蟋蟀窸窸窣窣地叫著,點綴著寧靜的夜。

許久,白衣人長長地吐出一口氣,緩解胸肺間的緊繃。墨黑的瞳眸中含著一絲莫名的意味,第一次,深深地看向開心。

“來,與爾同消萬古愁!”

開心提著酒,碰了碰白衣人手中的酒壇,不理白衣人奇異的反應,仰頭便就著壇口大口大口地喝著,一口氣,便喝幹了壇中的酒。

“爽快,真是爽快!這一生,我從未有哪一次如現在這般,**恣意地喝酒。快哉,快哉!”

碧荷端著幾樣小菜走出來,剛一踏出門檻,就看到她家的小姐抱著酒壇坐在地上,像個酒鬼一般狂灌一氣,絲毫不顧忌自己名門淑女的風範。

“呀,小姐,你怎麼可以這麼喝,傷身的!快起來,地上涼,你身子剛好,不能受寒的。”

匆忙地把手中的托盤放在另一邊的石桌上,碧荷急忙上前,想要扶起開心。奈何喝醉的人身體加倍沉重,竟是一時扶不起來。

“碧荷,再給我拿一壇來,在書櫥裏,還藏著一壇無名老窖,那可是司天傲都寶貝兮兮的酒,被我搶來了,你不知道他當時的表情多無奈,嘻嘻,想想就覺得好笑。”

開心不耐煩地甩開碧荷攙扶自己的手,手指茫然地指著一個方向,邊說邊推碧荷。

碧荷的臉色都要發青了,她家小姐今兒真是不對勁了,平日裏沒輕沒重地直呼皇上的名諱也就算了,畢竟皇上都不介意,其他人也沒什麼好說的。

可是眼前這個白衣人,可是身份不明的陌生人呀,萬一傳到那些守舊的大臣耳朵裏,不上本告上一狀才怪,到時候被太後和容妃抓到把柄,不知道要怎生興風作浪了。

“小姐,你喝醉了,我扶你進去休息吧。”

“走開,碧荷,你家小姐我長這麼大,從來不知道醉是什麼滋味。你告訴我,醉是什麼滋味,是不是真的像書中說的那麼美好,能夠忘掉一切煩惱?”

開心搖晃著擺脫碧荷的手,向白衣人靠近。

“白兄,你告訴碧荷,我根本就沒有喝醉。其實我真想知道喝醉了是什麼樣的感覺,是不是真的可以解憂。你喝醉過麼,你告訴我是什麼感覺好不好?你告訴我,告訴我好不好?”

白衣人低頭看看自己被開心扯在掌心的衣袖,心底升起一種奇異的感覺。

從小到大,他都抗拒他人的碰觸,尤其是女人的碰觸,會讓他覺得毛骨悚然,那感覺,就像被毒蛇纏上了一般。

可是此刻,被開心纖細的手指抓住,他卻沒有一絲難受的感覺。甚至,心底隱隱升起一種自己被抓住了的感覺,仿佛那輕易便可以甩開的牽絆,竟是係住了他的心神,再也無法走開一般。

“白兄,你快告訴我呀!”

酒醉的開心沒了平日裏從容淡定、冷靜無情的模樣,竟像一個孩子一般,扯著白衣人的衣袖搖晃起來。

白兄?

白衣人低頭看看自己夜色下一身淡雅的白衣,無聲地苦笑,沒想到有朝一日,竟然被人以這樣的邏輯冠以姓氏。

不過,為了他的衣服著想,他最好還是回答開心的問題。

心底無聲地歎息著,嘴角卻不由自主地勾起了一抹笑,是無可奈何的笑,卻帶著不自覺的寵溺。

“姑娘,你現在是什麼樣的感覺?”

“現在?”開心疑惑地重複,歪著頭認真地思考。

她現在是什麼感覺呢?她有感覺麼?

沒有,她沒有任何感覺,沒有別人最普通的喜怒哀樂!因為已經習慣了演戲,習慣了帶著麵具生活,習慣了壓抑自己所有波動的心情,隻餘最沉凝的冷靜。

她想放縱地大笑,可是沒有什麼事是值得她去笑的;她想傷痛地大哭,可是麻木的心根本不懂何為傷痛;她想找一個人想念,可是她的記憶裏,能夠很清楚地記得每一個目標的最細節資料,卻記不起有什麼人是存在她的記憶中,值得她思念的。

她該有什麼感覺麼?

開心疑惑的模樣,還有她眼神中不自覺流露出的脆弱,清晰地映在白衣人的瞳眸中,竟讓那個片塵不沾身的男子不由起了憐惜的情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