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懿一陣恍惚,瞬息間來回於京都教坊、白色房間、金州官道這些地方,讓她生出如夢似幻的感覺,但偏偏這一切都真實得不容置疑。
她喃喃道:“您是神仙嗎?”隻有如此解釋,才能解釋的通她所經曆的這一切吧?
那聲音哈哈笑了起來:“神仙?哈哈哈!”
於懿訝然道:“難道不是?”
那聲音好不容易忍住了大笑,仍然邊笑邊說:“是的,是的……”接著他咳嗽了一聲,嚴肅地說道:“其實,我是天神。”
於懿點點頭,若非天神,又怎能有這樣的大神通?隻不過這個天神性子有些古怪……
“請問天神大人,妾身是否順利完成了大人所托之事?”
“成了,很順利。”
“那麼妾身是否可以留下了?”
“你還需要完成兩件任務,那樣就可以正式留下。”
“天神大人請說。”於懿又聽見了低低的笑聲,眉梢一抽,這位天神到底是……
不容她細想,她身處之地又發生了變化。這是一個普通的房間,此時除她之外並無他人在房內。於懿細細察看房間,這是間臥室,看格局似乎是中等富戶,然而房中布置卻顯得寒酸。她暗暗揣測是否是家道中落的人家,又不知天神這一次要她做得是什麼事。
她見到桌上銅鏡,心中一動,走過去拿起鏡子細看鏡中麵容。這不是她自己,鏡中是一個陌生婦人的臉,婦人大約二十來歲,皮膚白淨,眉毛彎彎的,眸子圓圓的,相貌雖非絕美,還是好看的,隻是眉宇間有分淡淡愁色。
“咳,是這樣……”那聲音又響了起來。
於懿心中一凜,集中精神聽天神說話,上一次攔路告狀,她已經發現了,天神能隨時對她說話,也能讓她瞧見別人瞧見過的種種情景,甚至能將一些念頭迅速傳遞給她。而這一切,她周圍的人似乎一無所察。
天神將過往關於這名婦人的經曆挑重要的給她看過。
這婦人閨名金枝,嫁入劉家為妻,三年不曾有子,劉正裕因此納妾。妾侍周紅燕做事伶俐,嘴又甜,當著劉正裕的麵,對劉氏恭恭敬敬,又將劉正裕服侍得妥妥帖帖。劉正裕起初隻是為了生子,漸漸地留宿在紅燕那處的時間越來越久,甚至因為紅燕暗中作梗誤會劉氏,將府中內務都交給了紅燕管著,劉氏這個正妻反而被架空了。
“簡單地說來,你這次的任務就是消除夫妻間的隔閡,讓劉正裕認清周紅燕的麵目,並重拾與劉氏的夫妻情分。”
於懿聽完,急忙道:“能不能換個任務?”
“為什麼?你完成不了?”
於懿臉紅了紅,細聲說道:“消除隔閡,讓周姨娘不再受寵,妾身是可以盡力辦到的,可那夫妻之事……妾身絕不,絕不……”
天神恍然大悟:“哦,那沒問題,如果他們夫妻感情融洽了,你就可以回來了,後麵的事你就不用管了。”
於懿稍稍放心,隨即又納悶道:“妾身回去之後,劉夫人會一切如常嗎?她是否還會記得妾身……附身到她身上之事?”附身是她目前唯一想得到的合適說法。到了陌生的地方,附在另一個人身上,這不是附身又是什麼呢?
“附身?哈哈哈!”天神又笑了起來,“沒事的,她不會知道你‘附身’的事。隻要稍許修改一下她的記憶細節,她隻會覺得這些事都是她自己做的。”
於懿對於天神說的話似懂非懂,正要再問問清楚,隻聽門口傳來一聲“夫人!”隨著這一聲,外麵急急忙忙奔進來一個丫鬟,見到於懿站在桌邊,不由得一愣。
在她身後,一名將近三十來歲的儒雅男子跟著跨入房間,瞧見了於懿,冷哼一聲:“你不是暈倒了嗎?”
金枝為人比較樸實端直,因此也從來沒有裝腔作勢地騙過劉正裕。劉正裕起初聽到丫鬟說夫人氣得暈過去時,心中還有幾分愧疚,想是這些時日對她冷淡了些,她心中有怨氣,以至於和紅燕爭執起來。好在紅燕和腹中胎兒都沒什麼大事,他聽聞她暈過去之後,便帶著剛剛給紅燕看過的大夫趕了過來。想不到卻見她好好地端站在房裏,手中還拿著鏡子,立時便不高興起來。
於懿見劉正裕一臉不豫,心道開局不利,為了挽回局麵,她小聲解釋道:“妾身適才是真的暈了過去,相公來之前才剛醒轉過來。”
劉正裕側身讓大夫進入為金枝診脈,待大夫走後,板著臉道:“紅燕有了身孕,有時候使使小性子,你不必事事都順著她,可也不要和她去爭,畢竟她肚子裏是我的親骨肉。你是正室,她隻是個小妾,你又何必放下身架去和她爭什麼?”
於懿垂眸道:“妾身的性子相公又不是不知道,哪裏會去爭什麼寵,妾身隻怨自己沒用,不能為劉家添香火……”
說話間,她想起了自己家,不由得真的黯然神傷起來。本來光耀無比的忠毅侯府,一夕之間被莫須有的罪名滿門抄斬,一口男丁都未留下,自己則被賣到教坊,母親和妹妹們因為年齡關係被當做奴婢買走,至今不知她們身在何方,甚至是否還活著都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