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月底，暑假將至，濡熱暑意熏蒸，像是給漢城市C大校園裏的每一寸都包裹上厚重的棉絮。
付睿蹲在小賣部前的石階上，咕咚咽下半瓶橘子味汽水。氣體在喉間翻滾，刺激出淚花，他緩了好久才回過神來。
日複一日的兼職，兩份、三份，被分割成無數細碎的時間，甚至連準備考試周都頭大。
他這個無父無母隻有奶奶一位親人的可憐蟲，在大學裏也沒有多少朋友。
現在校園鮮少見人，晚霞當空的場景倒令他感到舒心。
他給奶奶交完這個月的住院與治療費，花唄與各個借款平台都欠了一屁股債，信用卡刷空三個，兜裏一毛不剩。
小賣部老板看到付睿那厚重的劉海蓋住眼睛，頹廢地蹲在門口時，表情厭惡地說：“小夥子，汽水錢還沒付，不能再給你賒賬了！”
付睿怯怯地說：“老板……我再過三天就發工資了，15號我一定把賒的賬還清。”
方便麵六桶，汽水四瓶，還有些日用品，雖然總價不貴，但在大學裏開小賣部的都是與校領導有親緣關係的人物。
老板對這個賴皮戶已經感到厭倦。
“你說你，連買瓶水的錢都沒有……是不是交女朋友花費高了？還是拿生活費去幹壞事？炒股？”
“我沒有生活費，父母死了……”
“貧困生補助不是也給錢？小夥子我也是見過太多學生，沒有一個像你這樣過得這麼淒慘的，都21世紀了……你再拖欠著，我就不會讓你進店了！”
老板壓根不信付睿，咬定他一定是拿著貧困生補助去玩樂。畢竟還有學生討巧申請到補助，轉手就去買了台遊戲本電腦。
“15號就給，我一定還！”
老板皺眉，語氣有些衝：“不行！我又不是做慈善的，你是老賴！”
付睿頹喪地掏出手機，說著：“那您等一下，我找室友借點錢……”
他也對自己的生活狀態感到厭惡，二十多歲的大好年紀，卻對未來的生活感到絕望。
他還記得奶奶躺在病床上握著他的手說：“睿睿，你父母在天有靈會保護你的，多好的孩子啊……真希望你能討得個好老婆，奶奶給你添麻煩了……”
付睿摸著奶奶幹枯且消瘦的手，扯出笑：“奶奶不麻煩，等我畢業後就能賺錢了，一定討老婆，讓你抱孫子孫女！”
可他甚至都沒有勇氣對任何人說“喜歡”。
在大學裏，擇偶權仿佛在軍訓時就一覽無遺，像他這種沒錢沒背景的悶騷怪胎是不會有優勢的。
他的手還握著冰涼泛著寒氣的汽水瓶，再瓶壁上的凸起上輕輕按捺幾下，焦急的等待室友的回複。
過了一兩分鍾，沒有任何信息，估計室友也對他厭煩。
“……不好意思，再等等……”
老板煩躁地咂舌：“搞快點！你坐在店外影響其他學生進店買東西，我還要不要做生意啊！”
忽然，付睿手上一輕。
他喝掉半瓶的橘子味汽水到了一個男學生手裏。
付睿茫然抬頭，透過發簾看去，對方是2班的班長周暮，專業裏遠近聞名的貴公子。
也就是站在擇偶權頂層的那群人。
“我剛才在找你，橘子味汽水……我請你喝。”
老板看到周暮掃碼付款，接著又拿了兩瓶汽水遞給付睿，覺得這兩人很熟。
“周公子，哈哈……不好意思啊，我不知道這位是您朋友。不要錢，我請他喝！再拿幾根烤腸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