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首,皇帝他單手撐著太陽穴,閉著雙眼,手肘靠在龍椅的扶手上,任由朝臣們吵得不可開交,他巍然不動。
景老爺子自反問嚴禦史之後就不說話了,薑堰昆的噴子屬性還沒發揮完,就被老爺子強行捂住了嘴。
嚴禦史趴在地上表了半天的忠心,卻沒聽見皇上發出任何聲音。
半晌——
皇帝睜開眼睛,眼神斜斜的望出去,站在前排的官員像是被突然扼住了喉嚨,爭吵聲戛然而止。
前頭的人聲音一靜,後頭的就也跟著安靜下來,隻有嚴禦史還磕著頭,尤其顯出他求饒的聲音來:“微臣對皇上的敬仰之心,猶如滔滔江水連綿不絕,微臣怎麼可能是敵國細作,微臣做的這一切,都是為了皇上,為了大燕朝啊!”
“啪!”
一本敞開的折子從高台上扔在嚴禦史的膝蓋旁,皇帝威嚴的聲音響起:“有人寫了折子彈劾嚴禦史,說你寵妾滅妻,放任府中小妾打罵正妻,虐待嫡子嫡女,逼得你夫人上吊自絕是不是?”
帝王語氣平淡,就連聲調都沒有起伏,可嚴禦史卻從他毫無波瀾的語氣裏,感受到了極致的壓迫。
大殿裏是死一般的寂靜,嚴禦史日漸後移的發際線裏,流出一顆顆豆大的汗珠,不到片刻的功夫,他的官服後背就全都被冷汗濕透了。
皇上……怎麼會?
他家裏的事,皇上是怎麼知道的?
不對,到底是誰彈劾他,把他家裏的事告訴皇上的?
景老爺子對著薑堰昆挑了挑眉,略有些得意的低聲道:“怎麼樣?這招釜底抽薪不錯吧?老夫都跟你說了,別跟他們打這些沒用的嘴仗,直接掐住他的命脈,他還蹦噠得起來嗎?”
薑堰昆一副受教的模樣:“還是太傅大人手段高明,學生佩服。”
景老爺子自景貴妃死後,一直在教書育人,他的書院,是很多學子夢寐以求的聖地。
薑堰昆年輕的時候也曾拜在他的書院學習過一段時間,後來因為要準備科舉,就舉家又搬到了京城。
所以他自稱學生,也不是套近乎,是合理的。
景老爺子也真的把他當成了自己的學生,處處都照顧他,幫襯他。
最主要的是,薑堰昆是他太子玄孫的外祖父,都是一家人嘛!
“嚴禦史?”
皇帝坐正身體,眼神漠然的看向癱軟的嚴禦史:“怎麼不說話了?剛才你不是很能說嗎?怎麼你寵妾滅妻,縱容惡妾欺負妻女,也是為了朕,為了大燕朝嗎?”
嚴禦史已經慌得六神無主,根本不敢搭話,兩條腿要不是跪著,恐怕已經開始打擺子了。
“啪!”
一隻玉扳指砸碎在嚴禦史腳邊,飛濺的玉屑擦過他的臉頰,留下一條淺淺的血痕。
他還沒來得及抬手去擦,皇帝的訓斥聲如雷貫耳而來:“皇後入宮三年有餘,為人和善,通情達理,宮中眾人無不稱讚。又收養四皇子,誕下太子,如今已經又有身孕,她把朕的後宮打理得井井有條,讓朕無後顧之憂,能專心處理朝政。朕捫心自問,再沒有比她更好的賢內助,你們這群食君之祿的朝臣,本應當站在朕的立場為朕分憂,卻都在這裏找朕的麻煩,怎麼?你們的後院都很清淨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