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慎言精神一震,原來不是她要躲他,是有外人來了啊。自己不是外人,這個認知讓他莫名生出一些喜悅。
安平侯的夫人陳氏進來後見兒子氣色雖不算好,但精神極佳。她略略放了心,也不敢提兒子求親被拒的事。兩人閑話一陣,她叮囑兒子好好養病,便起身離去。
蘇慎言一直盯著床腳,那個穿著綠衣裳的妖精卻再也不曾出現。
十一可不理會這些,她所關心的是,席況到京城郊外了!她本以為席況腳上此刻是空的,誰知那小子居然已經牽上了公主。拆!
新的命譜上寫的清清楚楚,席況是在瓊林宴上被皇帝賜婚的。在此之前,他並沒有見過公主,更遑論跟她有情愛糾葛了。所以,如果在瓊林宴之前,席況已有了私定終生的未婚妻,皇帝定然不會逼人背信棄義。那麼,席況和公主的姻緣線便不拆自斷了。
兩天以後,十一終於見到了真正的席況。
那是一個非常出色的男子,身量頗高,風姿特秀,麵如敷粉,唇若抹朱。他戴方巾,著長袍,書生氣息十足,雖然風塵仆仆,腳上的鞋子也有些磨損了,但是一雙眼睛湛然若神。
十一在尚書府的房頂上居高臨下望著他,一直望向他眼睛深處,這是一個有夢想的人。他應該在仕途上有自己的建樹,他應該成為一代強臣,而不是被招為駙馬,隻能寄情詩詞。
席況上京趕考隻帶了一個書童,那書童年紀不大,看起來反倒是席況照顧他的時候多些。席況的父親還在京城時與李尚書過往甚密,兩家有通家之好。後來席況的祖母過世,席父攜妻兒回了老家。中間幾多變故,席家竟是十年不來京城。
如今,席況入京趕考,自然是要拜會李尚書的。李尚書作為世伯,堅決留席況居於李府,準備考試。席況推辭不得,住進了尚書府。
這樣一來,席況和琳娘的距離是拉近了不少,但兩人依然沒有交集。
李尚書因為蘇慎言的前車之鑒,深感人不可貌相,對席況也抱有警惕之心。他早時還曾動過讓兩家小兒女婚配的念頭,然經過蘇慎言這個插曲,他也不敢貿然行事了。盡管兩家有通家之誼,他也不曾叫自己的小女兒出來會客。是以,席況住入李家多天,竟是不曾見過琳娘。
若按照原本命譜所寫的那樣,兩人在花園偶遇,天雷勾動地火,締結良緣也非難事。隻是,偏偏這個小時空,是牽錯了紅線之後的世界,杜絕兩人在一起的任何可能。今年的春天來得格外遲,後花園荒涼一片,他們自然不可能沒事跑到花園吹冷風了。
十一坐在琳娘房內,百無聊賴地看著嫩黃的迎春花。這花還是細心的丫鬟放在暖房裏照顧才開放的,為這沉悶的房間裏添了一些生機。
琳娘放下手中的繡活,曼聲說道:“翠歌,你把窗子打開,給屋子裏的氣味放放。這香太濃了,熏得我腦仁疼。”
不用翠歌行動,小丫鬟早已支開了窗。
翠歌替琳娘輕柔地揉著腦袋,悄聲道:“小姐,你還記得席家公子麼?”
琳娘閉著眼:“多年沒見了,不記得了。你提他做什麼?”
翠歌笑道:“小姐有所不知,我聽前院的紅袖說,那席公子一表人才,文章也做的好,連老爺都讚不絕口呢。小姐這般貌美,也隻有那有狀元之才的席公子才配得上呢。”
琳娘沒有搭話,而是揚聲問小丫鬟:“雀兒,你去看看我的藥好了沒有。”
雀兒應了一聲,領命而去。
琳娘這才說道:“翠歌,如今你也大了,心思也多了,竟是連規矩都不守了,這話都敢說出來,也不嫌臊得慌。我乏了,要去榻上歪一會兒。”她說罷,橫了翠歌一眼,款款起身,斜倚在榻上,閉目養神。
“小姐,”翠歌麵色尷尬,“奴婢不也是為了小姐著想嗎?別人像小姐這樣的年紀,隻怕早就……夫人疼小姐,不想小姐早嫁,可也不能耽擱小姐的終身大事啊……”
琳娘豁地坐起,沉聲喝道:“翠歌!”
翠歌臉色發白,垂手而立,口中猶道:“小姐,奴婢隻是……”
“這話別讓我再聽到。”琳娘翻身背對著翠歌,“我的事情自有太太做主,還輪不到你操心。”
翠歌歎了口氣,將琳娘繡到一半的繡活收拾起來。她自己搬了小凳子坐在琳娘腳邊,小心翼翼地給小姐捶腿。看樣子小姐是真的動怒了呢。
十一盯著琳娘的繡活,突然計上心頭,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