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人,你才是個勾人的妖精!”說著就低頭去親白蘇的耳朵。
白蘇縮著脖子躲開,笑道:“別鬧,我還有件正事兒沒說。
你能不能不要這麼偏心啊!”
趙昀一下沒轉過彎來:“偏心?”
白蘇扭過臉來對著他:“對,偏心,我說的是諾諾言言。
你偏心的太明顯了,你一回來,每次都抱諾諾,我仔細想了想,你平時幾乎沒抱過言言,通常就是看兩眼。
剛才我都沒好意思說你,自己不抱還不許我抱,哪有你這麼當爹的!”
趙昀一臉無辜:“父不抱子是古訓,別家也是這樣的啊!”
“父不抱子?
你是刻意的?”
“對!”趙昀解釋道:“父親跟孩子之間是本能的親近,抱在懷裏溺愛,很容易讓兒子得意忘形,驕滿狂傲禍自來。”
白蘇:“……”
“當父親既得以身作則,還得有一個嚴父的形象,若不刻意疏遠,對孩子的成長不利。
言言是嫡長子,更得嚴加管教才行,以後上孝親長,下護弟弟、妹妹、妻子、兒女,還有保家衛國和家族的責任,都得肩負在言言身上。”
白蘇:“你說的我好心疼,他才這麼小,你就把責任給他安排的一串一串的。”
“長子都是這樣,得到的多,承擔的責任也重。
世人無不看重嫡長,我也不例外,我對言言的愛都在心裏藏著呢!”
白蘇撇嘴:“沒看出來!你對諾諾咋這麼寵呢?就不怕她嬌縱嗎?”
“不怕,富貴多淑女,紈絝少偉男。”
“伶牙俐齒,我說不過你!”
趙昀輕笑:“諾諾隨你,肯定長不歪的。
言言我親自教導,也不會長歪。
父母之愛則為之計深遠。
言言是要當將軍的,教養方法肯定跟諾諾不同,但我的愛子之心跟你是一樣的。”
白蘇歎道:“我好像看到言言以後挨揍的樣子了!”
趙昀低笑了兩聲:“我、楚涵、子由、子謙和暉兒,哪個不是被父親揍大的。”
“你也挨揍?”
“挨!習武之人哪有不挨打的,我小時候練武,父親手裏拿著一根藤條,姿勢錯一點,藤條“嗖”就抽身上了。
父親讓我每日睡前端一個時辰的弓,我再累也沒敢躲過懶,直到達到父親的要求後才停,那時父親已經去世好幾年了。
沒有父親的嚴格要求,我不定長成啥樣呢!”
“好吧!你說的也有道理,心有敬畏,才能行有所止。
你按你的方式教可以,但不許幹涉我抱兒子!”白蘇小聲嘟囔:“父親不抱母親再不抱,我兒子可憐死了。”
趙昀低聲道:“好,我不幹涉,我就是怕你累著,沒別的意思。”
“幾個月的孩子能有多重。
你起開,你不是怕我累著嗎?
手腳老實點,我累了,今兒不想那啥!”
“我給夫人捏捏,解解乏。”
“誒~,你往哪捏呢!”
“夫人~,好夫人……”
“又來這套……”
郭舒以為白蘇說請教針線,是說給自己父母聽的借口,不想卻是真的。
白蘇指著十幾種布料和裝絨的口袋道:“入冬了,我想給明軒做個又輕又暖的冬衣,就讓人從挑了些羽絨,你看看,選什麼布料做合適?”
郭舒驚訝的看著口袋裏潔白的絨絨,把手伸進去,柔軟的絨朵暖暖地包裹住她的手,郭舒眯著眼睛道:“太暖和了!
蘇姐姐,你是從哪裏找的這些?
好舒服!”
“從鵝身上。”
“鵝?
什麼鵝?
我見過的鵝毛又粗又大,沒這麼軟呀!”郭舒抱住白蘇的胳膊撒嬌:“哎呀,蘇姐姐,你快告訴我,這是從哪弄的呀!”
白蘇拍了拍她的手,笑道:“都是一樣的鵝,你說的是鵝身上的羽毛,這個是從鵝的腋下和肚皮下采集的,然後浸泡、蒸氣蒸、消毒後曬幹,再挑選一遍。
隻是不知道做出來怎樣,鵝絨裏有小梗,我怕選的布料往外鑽絨,還有針眼,針眼大了估計也會鑽絨。”
郭舒一下來了精神,扒拉著布料道:“這個好解決,選這個,又軟又密。
還有這個也行,就是顏色不太適合將軍,顯得不莊重。
這個可以,顏色布料都合適,做出來指定好看。
針眼好解決,用無痕針法,做好再用熨鬥在縫針處熨兩遍,針眼就沒了。”
“看來我問對人了,舒妹妹真厲害!”
郭舒嘿嘿笑道:“蘇姐姐才厲害,大鵝抗凍,再冷的天也昂著脖子,神氣的不行,還不是這絨絨的原因!
這要是穿在身上得多暖和呀!
蘇姐姐,把這些絨絨洗好消毒得用多少天呀,我想給雲飛做兩身,我先前準備的是裘皮一類的,我父親說,雲飛未必會穿。
這個最合適不過了。”
白蘇道:“至少得七八天,你要不嫌棄,就把這些絨拿去用吧,做好送過去,路上又得十幾二十天。”
郭舒擺手:“不用不用,我怎麼能搶將軍的東西呢,不是有蘇姐姐捐贈的冬衣嗎?讓雲飛先穿著。
這些絨絨,我想親手為他挑選。”
白蘇心裏替楚涵高興,楚涵就缺一個全心全意對他好的人,郭舒一定能填滿他的心。
白蘇把方法詳細的說了一遍,郭舒立即吩咐人去買鵝,午後回了相府,十幾隻大白鵝嘎嘎亂叫,當天晚上,郭舒就在侍女的圍觀下,拔起了鵝毛。
兩個月後,郭舒興高采烈的去了女子醫館,轉著圈讓白蘇看她身上的狼皮坎肩,“蘇姐姐,這是雲飛親手獵的狼皮,好看不?”
白蘇忍俊不禁,“好看,嗬~,還是白狼呢!聽說這白狼皮極難得。”
郭舒更高興了,喜道:“可不,我大哥說,這白狼極為稀有,還很狡猾,多少獵戶世世代代都獵不到一隻。
我二哥說,雲飛能獵到白狼是祥瑞之兆,咱們的大軍又要打勝仗了,說不定很快就能得勝歸來!”
“對,明軒也這麼說,他說楚涵用兵靈活,機敏過人,胡人不是他的對手,得勝隻是早晚的事。”
郭舒樂的合不攏嘴:“大將軍真這麼說?”
“當然,我還騙你不成?”
郭舒嘿嘿笑道:“大將軍看人真準!”
秋月忍笑忍的肚子疼。
白蘇也樂出聲來:“那可不,他眼光最好了!”
“哈哈哈哈……”
楚涵得勝的消息傳來,郭舒置辦了一桌供品,虔誠地在菩薩麵前磕頭還願,當夜激動的一宿未眠。
半個多月後,楚涵率領大軍回京,城裏城外人聲鼎沸,到處都是迎接的百姓,楚涵騎著戰馬走在隊伍前麵,一邊對熱情洋溢的百姓拱手致意,一邊留意兩邊的鋪子。
一個時辰前,趙昀在城外對他說,白蘇和郭舒在茗品閣迎他,茗品閣應該就在附近。
楚涵抬頭張望,隻見街邊的窗戶全開著,窗口上全都是探出來的人頭,他收回目光往前一看,頓時笑出聲來。
原來前邊有人用竹竿豎起一道橫拉的大紅條幅,上寫著:“歡迎大周勇士凱旋歸來,你們辛苦了!”字體雋永清秀,蒼勁有力,一眼就能看出來出自誰手。
橫幅下站著林澈、福來和東子,林澈身後正是茗品閣,茗品閣的樓上的窗口站著兩個妙齡女子。
一個是給了自己第二次生命,帶給自己無數溫暖的女子,白蘇。
另一個,是日日在菩薩麵前為自己誦經祈禱,為自己千針萬線縫衣做襪的女子,郭舒。
郭舒踮著腳,雙眸炙熱地望著楚涵,激動道:“蘇姐姐,他看過來了,他看到咱們了!”
白蘇笑著嗯了一聲。
楚涵身著一身銀色鎧甲身姿挺闊,腕間帶著一對玄策護腕,腰上掛著一把長劍,披著醒目的大紅披風,高高豎起的盔纓在風中肆意飛揚,銀盔下一張俊美的臉,張揚又熾烈。
他微仰著下巴,對兩人燦爛一笑,露出一嘴的大白牙,揮手道:“我回來了!”
話音未落,周圍一片尖叫聲,二樓的年輕女郎含羞帶怯地朝楚涵拋擲鮮花,白蘭、烏鳶、芍藥、桃花……鮮花如雨,揮灑飄下,數片花瓣落到了楚涵的身上頭上。
白蘇扶著窗子哈哈大笑。
郭舒跺著腳道:“他怎麼這麼招人喜歡啊!”
白蘇笑道:“豐神俊朗的少年英雄,能不招人喜歡嗎?
他一開口,那些女郎和少婦以為給她們打招呼呢!
你看,他的臉上也有花了,哈哈哈哈……”
郭舒看楚涵頭臉上都是花瓣,噗嗤一聲也樂出聲來。
楚涵懶洋洋地拂落身上的花瓣,痞笑著指了指彎腰大笑的倆人。
隨著楚涵的動作,周圍又是一片尖叫聲。
郭舒眼神炙熱望著楚涵,輕聲道:“‘當時年少春衫薄,騎馬倚斜橋,滿樓紅袖招。’雲飛身上那股子恣意不羈的勁兒,真是讓人很難不喜歡。”
郭舒眼睛一亮,聲音突然高了幾分,興奮道:“蘇姐姐,蘇姐姐,他腳上穿的靴子是我做的!”
白蘇失笑,頷首道:“他特意穿給你看的,別人喜歡他也是白費,楚涵穿著你做的靴子,就是你的人了!”
郭舒心花怒放,咯咯笑起來,銀鈴般的笑聲一直鑽入楚涵的心裏,在心窩裏來回激蕩。
街上的歡呼聲、馬蹄聲、笑鬧聲連成一片,真是熱鬧極了。
常青王紹等人早看到了橫幅,紛紛對樓上的白蘇拱手致意,高喊:“夫人!”
白蘇笑著對滿麵風沙的眾人揮手:“兄弟們,歡迎你們回家,你們辛苦了!”
街邊的百姓跟著高喊:“你們辛苦了,歡迎英雄們回家!”
隊伍裏爆發出爽朗的笑聲,此起彼伏的聲音響起:“保家衛國是使命,我們不辛苦!”
楚涵走到林澈旁邊下馬,抬手揉了揉福來的腦袋,笑道:“還是跟著你主子享福,你小子又長高了!”
“子由,我後天去看你師父,讓你師父給我多做幾個菜吃,這一年,可把我饞死了!”
林澈點頭:“我師父早有準備,到時候我也給楚公子露一手!”
楚涵哈哈笑道:“好好,隻要吃不死我,我就吃!”
福來樂道:“楚公子放心,怎麼也得給你留半條命!”
楚涵笑著拍了他一巴掌:“不跟你們說了,我得進宮麵聖,告訴那個小丫頭,我明日去看她。”
幾人點頭,楚涵翻身上馬,對樓上的兩人揮了揮手,策馬追上前麵的隊伍。
當日,楚涵在皇宮待到日落,皇後才放外甥回去。
次日,楚涵去了郭府。
隔日,楚涵早早就去了將軍府,林澈和福來笑著迎上了去,“楚公子,陳大哥,你們可來了,等你們好半天了!”
楚涵把韁繩遞給小廝,大笑道:“胡說,日頭剛升起,你們就等半天了?”
福來笑道:“我和公子從天不亮就等著,你說等多久了?
陳大哥,恭喜你晉升!”
陳峰笑著拍了拍福來的肩膀:“謝謝你福來!”
楚涵指著後麵侍衛抬著的箱子,“這個是你師父的,後麵那個箱子是你們的,你們幾個分分,都是在胡人王庭繳獲的稀罕玩意兒,我特意跟皇上討來留給你們的。”說著就勾著兩人的肩膀往府裏走去。
“多謝楚公子!”
“謝啥,你師父氣色不錯,你們幾個有功。”
“跟你師父說一聲,我去給老太太見個禮,然後去梧桐院。”
須臾,楚涵跟白蘇一起從福安堂出來,楚涵奇道:“一年不見,你婆母怎麼變得這麼年輕,連頭發都變黑了!
白蘇,你是不是琢磨出返老還童丹了?”
白蘇笑道:“哪有什麼返老還童丹,染的!
我婆母本來歲數就不大,就是頭發白了而已,染了發自然就顯得年輕了。”
“剛剛嚇我一跳,還以為光陰倒流了呢!
以前宮宴的時候,我母親和你婆母經常坐在一塊,轉眼就過了好些年了!”
白蘇頓了下腳步,輕聲道:“楚涵,你母親知道你如今的成就,一定會感到欣慰的。”
楚涵嗯了一聲,“前天晚上,我跟父親一起給我母親上香,香燒的很好,我能感覺到,我母親很高興。”
“你父親也高興壞了吧!”
“應該是吧!
不過一句也沒誇我,家宴上喝的醉醺醺的訓我幾個弟弟。”楚涵模仿著楚銘的腔調:“你們都長進點,你們幾個,將來若能有你大哥一半,我就知足了。”
白蘇大笑:“這還不算誇?
你知足吧!”
楚涵樂道:“知足,好久沒見我父親這麼高興了,這些年,我沒少讓他操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