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色澄明。
院內一株茂密的槐樹，高得很詭異。拔地而起，將整座院落擁住。斑駁的院牆，破舊的窗紙，簷下朱紅燈籠散出黯淡的燈火，似乎在傳遞著某種未知。
黑貓臥在堂前，在重重花影中假寐。陸昭並未收斂腳步聲，黑貓懶懶地打量了她一眼，邁著小貓步走進裏屋。
隨後傳來淒厲的貓叫聲，在深夜裏曳出幾分壓抑。
“這個環節設計的作用是什麼？”
張怡第一次來卷裏，屬於好奇寶寶一枚。
陸昭知道。隻要你推門進去，就會有兩個上身赤裸的彪形大漢直勾勾地望著你笑，然後拖刀就砍過來。
別問，問就是去過。
這個世道有人比鬼還可怕。張怡對著紙窗上的疑似血跡發呆了一會兒，又嗅又摸的，最後好像還背著陸昭偷偷舔了一下手指。
“甜的。我就說是糖吧。”
＊
群演大姐姐們也很敬業。
兩個身穿魔族服飾的女子在槐樹下嘮嗑，瓜子皮散了一地。
“……人皮蒙鼓，以人骨作錘。據說當年把鼓拆開的時候，裏麵密密麻麻爬滿了蠱……”
陸昭和張怡兩個穿著青色衣服的人明晃晃地站在跟前，魔族女子就像沒看到一樣，繼續有說有笑。
陸昭的衣角被扯了扯，對上一雙略顯緊張的眼睛。
手指向地下，微微發抖。
陸昭這才發現，對麵兩人層層疊疊的暗色裙擺之下。
沒有腳。
哦？新彩蛋。
陸昭不耐煩地往前踱了步，鞋麵踩在青石板路上，發出沙沙的聲音。
聽到聲音，兩位npc像是被觸發了某個機關。
姣好的麵容下浮現出另一張青麵獠牙的麵孔。嘴幾乎占了全臉的三分之二，牙上透出絲絲血痕，朝人陰森森地笑。
太醜了。
入卷撈人已經是第四次。她至今還沒有找到跳過這個環節的方法，每次都要直麵換皮。
“高價求一雙沒看過這個的眼睛。”張怡在後麵弱弱地搖白旗。
“小修士，你好啊……”聲音由遠及近，明明是露天的場地，卻有陣陣回音傳來。聲音又細又長，顯得更加陰森幾分。
“不。我不好。”
碎星一出，劍意轟鳴。站在前麵的“魔”直接被紮了個對穿，釘在院牆上動彈不得。
另一個幸存者意識到這次遇到個硬釘子，準備躺下裝死。一把發著寒氣的劍搭在她的脖子上。
“人在哪裏，帶我們去。”
陳怡右手持劍，左手把剛剛的白旗悄悄地收回袖子裏，麵上還得裝出沉穩冷靜的堅毅之感。
＊
所謂春試，就是回青宗三年一度的入宗試驗。入浮生卷是最後一關。
篩選出的新生集訓三月，同時接觸劍、器、符等各種專業。入卷是模擬作戰環境，長老檢驗新生適合哪種專業。出卷的方式很簡單，考生在卷內打敗一“魔”或一“人”即可出卷。
也有很多集訓期間學術不精的，長老們都是些老頭，都不能熬夜。所以春試期間，宗門通常會安排一支專門的外門弟子隊伍去撈人。
這是最後一個。
陳怡看了看宗牌上的考生信息，內門，蕭湘。
劍還架在脖子上呢！“魔”欲哭無淚，臉也被威脅著換回了最開始那張白白淨淨的麵容。
把那兩個小修士送到該去的地方後，它一溜煙就逃走了。
麵前塵土飛揚的兩個修士：我們有那麼嚇人嗎……
＊
這是一條無人的街道。月亮逐漸被流動的黑雲遮蓋，一點點赤紅的光從邊緣亮起。靜謐中，升起一陣敲鑼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