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冷啊—!
風中之人裙衫單薄,瑟瑟發抖,雙臂環胸抱緊胳膊,手心不斷在凹凸不平的皮膚上搓來搓去,雞皮疙瘩都不知道抹掉走幾層。
叮一鈴—鈴,叮—鈴—鈴……
前方隱約傳來陣陣若有若無的銅鈴清脆聲響,雖然聽著不真切,但給人一種全身心放鬆的愉悅感。
任思琪聞聲茫然抬頭。
哇—,什麼情況,好大的霧啊!
這季節,怎麼可能起霧?
有霧必有妖!
任思琪突然想起以前上山旅遊時,無意從一位小道士口中聽來的一句話,心裏不由毛毛然,隻覺渾身剛剛褪去的雞皮疙瘩,眨間又起。
過去我們人類做錯事不願承任,為遮人耳目,混淆視聽,於是想方設法編造一套荒謬絕倫的說辭用來掩蓋事實真相,這才有了曠古至今的怪力亂神之說。歸根結底,是我們人類毫無節製的濫墾亂伐,以及當代重工業的廢氣汙染等,都嚴重破壞了大自然環境,致使大氣層日益受損,最終引發時令錯亂,這才導致什麼樣的麼樣的鬼天氣都會出現。
盤結不去的霧霾中,一位腳蹬三輪車的瘦削身影,漸漸走進視線。
“小姑娘,準備去哪?老朽載你去。”
任思琪愕然,揉揉眼睛,不由上下打量起眼前這位自稱司機的特別老者。
老人身高且瘦,一身白綢緞衣,頭頂華發用一根黑布條自然挽捆成髻,中間插著得一根紫色龍紋黑木簪,額頂有些光亮堆積的部分,則是裸露在外的褶皺頭皮。額下一雙鷹眼犀利清澈,仿佛能夠洞悉出這世間的善惡根本,眼下一隻朝天牛鼻高大且挺,紫色嘴唇下麵,大把白花花的長須分編成九個小辮,垂直過頸,沒想到已是花甲之年的他,腳上卻穿著一雙做工精致的繡花黑緞靴,先不說他這身裝扮有多怪異,單看那衣鞋的料子,一眼就能斷定所用物料價值昂貴。
“老爺爺,我猜您一定非常喜歡看古裝劇。謝謝您的好意,我還是再多等等吧。”
不是任思琪不盡人情,實在是眼前這位司機的身板跟年齡,以及他現有的交通乘坐工具,不得不令她擔憂。
“小姑娘,昌榮街可是很遠的,你要是再猶豫,等你的那些老朋友可就要散場啦!散場不要緊,關鍵是別讓他們帶著遺憾離去,嗬嗬,小姑娘自己琢磨吧。”
任思琪再次瞠目結舌,她至始至終沒說過要去哪裏,可他是怎麼知道的?不止是大體地點,甚至連赴約對象也都知道的一清二楚,除非……嘿嘿,為了驗證心中所想,提著裙子一腳邁上三輪車。
這一路上,任思琪坐在後車廂沒少跟老人閑話家常,對於他能說會道乃至於滿嘴瞎話流民的本事,她也並未急於拆穿,隻當是聽一個倔強老頭在講當年倔強報恩卻最終落得個妻離子散下場的家庭悲劇故事。
老人名叫陰天貴,具體年齡不詳,套用他的話說,是這市裏九路八街唯一用三輪車拉客的司機,一生所犯的最大錯誤,就是狠心拆散獨子天作之合的幸福婚姻,強逼他娶了救命恩人的遺孀為妻,聽說還是個喪夫不到三日的新寡,膝下有一個乳牙待換的男童和一個尚在繈褓嗷嗷待哺的百日女嬰。老**子是個恩怨分明的人,她體諒丈夫報恩心切,好不容易說服兒子和兒媳,同意納那個女人為妾,然後隨便選個良辰吉日草草了事,可這時候老人卻不願意了,他生怕委屈了恩人的後代,故非要兒子明媒正娶當正室方可罷休,老人兒媳得知後賭氣回了娘家一去不回,老**子不忍心看著好好的一個家就這麼散了,苦口婆心規勸丈夫收回成命無果,眼看木已成舟,一怒之下便離家出走,至今音信全無。愛子再婚後,因對老人前半的所作所為心生隔閡,最終導致兩人之間矛盾愈演愈烈,新婚第三天,就果斷帶著老婆孩子搬了出去,除了表麵上應盡的一些義務,兩人幾乎再無過多聯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