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林執終於忍無可忍,手忙腳亂地掏出紙巾,用從未有過的速度清理完畢,提著褲子便衝了出去。
手裏攥著的紙巾袋子是空的,一整包紙都被用完了。
回去時鄭清他們已經弄完了工作,林執找到院裏的水龍頭洗了好一會兒手,幫他們收好機器單據,同主人家道別後離開。
接下來的這一天裏,他們又去了幾戶人家,給村民辦卡的同時,也和他們閑坐下來嘮嗑,鄭、趙二人順便推銷推銷銀行的各種業務。
太陽西落,鄭清他們要趕回去開會,水都沒喝一口便急匆匆地離開了。林執送他們出村,回到誌願者寢室樓的時候,天已經黑了下來。
回到寢室的第一件事,便是洗澡換衣服。
半小時後,林執身穿睡衣擦著頭發從衛生間裏走出來。
樓裏沒有其他人,他走到院子裏伸展了一下四肢,扭扭腰抻抻肩,仰頭望著黑藍的天空,靜靜地站了好一會兒,又走了回去。
他腳下踩著拖鞋,無意識地拐了個彎走進廚房,想從冰箱裏拿瓶冰飲,然而觸目隻見幾張舊紅木桌和擺在上麵的鍋碗瓢盆,回過神時方記起這裏已經不是自己的公寓。
這時,身後響起淩亂的腳步聲和話語聲。黃傑人還未至,聲音先到:“哎喲喂,終於收工了!”
“有人在誒?做飯了嗎?”
“還沒有。我也剛回來。”林執從廚房裏出來,見他們滿身灰塵坐在板凳上,又問,“你們想吃什麼?”
其他人看著他沒說話。蘇念原本在清理褲腿上粘上的刺尖草葉,抬頭掃了他一眼,直言:“下次回來記得先做飯。”
林執一怔,立馬道:“好的,我記住了。”
其餘人還在揉肩捶腿,蘇念從長凳上起來,挽起了袖子,道:“今天我做飯,你們自己商量誰來洗碗。”
王遠之舉手示意,隨後各人回了房間去,各自換衣服洗澡。蘇念走進了廚房,林執跟上去表示要給她打下手。
重慶人從小學做飯,廚藝方麵,林執對自己總算小有自信。隻是就他目前所見而言,蘇念在做飯上的功力顯然比他深厚得多,在他拿著一把蔥還在挑挑揀揀的時候,蘇念不僅淘好了米蒸上飯,把所有的菜都洗淨備齊,還起鍋燒油炒出了一盤洋蔥炒肉。林執無比驚奇地看著她井然有序地料理著一切,再低頭看看自己手上捏著的幾根蔥,深感自己這個小工做得甚是不合格。
宿舍樓隻有一個洗澡間,洗澡是需要排隊的,耗時就會久一些。文婭、王遠之、黃傑三人洗完澡時,蘇念和林執已經擺好了一桌三菜一湯,當然,林執隻負責了擺。
中國人的飯桌,向來是訓小輩、侃大山、說大話、搞生意、交朋友、通人脈和談事情的上成之地,沒人能在吃飯期間隨意下桌,自然就避不開桌上人的對話。
文婭先道:“今年的雨季太長,苞穀地裏積了好深的水,好幾片地裏的苞穀都要被淹死了。”
黃傑道:“何止苞穀地,水田裏也沒好到哪去。稻田可不是水越多越好,這幾天村裏都忙著給田地裏排水。”
文婭道:“小孩兒們也跟著忙,今天上課的時候被叫走了好幾個,還有幾個累得課上打瞌睡,我都不忍心叫醒他們。”
王遠之道:“不知道今年有沒有農業補貼。”
蘇念道:“已經問了,村長在和縣裏談。林執?”
林執默默地扒飯,他沒跟他們一起幹活兒,沒料到自己會被點名。聞言愣了一下,他將白天的工作簡要地彙報了一遍,當然,省略掉了一些難以啟齒之事。
蘇念聽完,點點頭道:“好的,辛苦了。如果有什麼困難,隨時聯係。”
林執“嗯”了一聲,繼續扒飯。
許是真的累了,飯桌上無人再說話。飯後,各人自去忙自己的事,洗碗的洗碗,寫教案的寫教案,洗衣服的洗衣服,也無甚交流。晚上十點半,人人各自上樓睡覺。
之後的每天,都好像是在重複前一日的光景。
林執白日裏照常同鄭、趙二人進村,晚上同他們出村,將他們送離,然後回宿舍樓。有時他回來得早些,便擼起袖子動手做飯,有時回來得晚,已經有人做好飯了,他便飯後攬下洗碗的活兒。
他自己忙自己的,蘇念他們忙他們的,兩邊互不牽扯,互不知曉。晚飯時閑聊,他好像也插不上什麼話。他們提到誰,談起什麼事,他都一概不知,這令他的心中升起一股悵然若失之感,好像自始至終,他和他們之間總隔著一道無形的屏障,無論如何也消不掉。
夏夜多蚊蟲,尤其在鄉下,更尤其在夜間的鄉下。
第不知道多少次被一隻蚊子在耳邊嗡嗡吵醒後,林執哀嚎一聲,從床上坐了起來,伸手往床邊摸到手機,亮屏一看,正好半夜十二點。
他往日慣常愛熬夜到淩晨一兩點才睡覺,隻是這幾天疲累,加上其他人都睡得早,他總不能一個人亮著燈在樓下幹巴巴地坐著,所以才早早地就上了床。
哪曉得天氣一天熱比一天,房間裏又沒有空調,夜裏悶得人一身粘膩的濕汗,怪叫人心煩意燥。本來就難入睡,現下被吵醒,更是睡不著了。他胡亂抓了兩下頭發,幹脆往後挪了挪,背靠上牆。解鎖手機屏幕,在滿是app的起始頁麵左右反複滑動幾遍,最後隨意地點進了一個短視頻軟件,刷視頻打發時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