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時，本就不隔音的木板門外，一串輕緩的腳步聲傳來，在空蕩安靜的宿舍走廊中顯得格外清晰。
林執關掉視頻打開微信，在“好大一群”裏發了條消息：“誰在走廊上？”
無人回應。
他凝住了呼吸靜靜地聽著，那腳步聲並不急促，但也不慢，走路的人沒有刻意放緩自己的腳步聲，隻是以一個正常的速度和力度走下了樓。
他下床穿上鞋，將門打開一條縫，貓著身子，用一隻眼睛透過縫兒向外張望，視線裏冷不防地闖進一個人影！
“啊！”林執渾身一顫，往後倒退了好幾步，門失去了阻擋，緩緩打開到最大。
蘇念站在門外，手裏抱著一個紙箱子，定定地看著他。走廊裏沒亮燈，她站在黑暗裏，看不清表情。
“你……”
“我？”蘇念眨眨眼，有些莫名地道，“你大晚上不睡覺，在看什麼？”
什麼？明明是你大晚上的出來嚇人誒！林執驚魂未定，深吸了一口氣道：“你好嚇人！我聽見走廊裏有腳步聲，下床看看嘛。”
“哦？”蘇念一副了然的神情，頓了頓，她接著道，“其實我跟你一樣，也是聽著腳步聲出來的。”
“哈啊？”林執剛平複了情緒，聞言又心頭一顫，臉色都變了。
蘇念卻低下了頭，喉間溢出一陣難隱的笑意：“你還真信……”
林執：“……”
“好了，去睡覺吧。這樓裏沒發生過什麼命案，也沒什麼值錢的東西，是鬼是賊都惦記不到這兒的。”
說完，她抱著那箱子轉身繼續往外走。
林執跑上去走在她身側，道：“這麼晚了，你去哪兒啊？”
蘇念反問：“你確定要跟過來？”
林執笑道：“做什麼好事？也帶上我唄。”
兩人走到拐角處，腳下便是樓梯了，蘇念停住腳步，對林執道：“實在不是什麼好事，你回去吧，別跟著了。”
“這怎麼行？既然不是什麼好事，那我就更得跟著了，萬一遇到什麼困難，我也好幫你對吧？”
蘇念見他執意，歎了口氣道：“我養的貓去世了，我去找個地方把它埋了。”
“啊？”林執一怔，瞪大了眼睛，一時不知該說什麼，視線落到了蘇念手裏抱著的紙箱子上。
“這，你，呃我……”
蘇念隻是神色平靜地看著他。
“我是想說，”林執結巴了一陣，才道，“別難過，它在喵星會過得很好的！”
蘇念忍不住笑出聲，轉而認真地點點頭道：“我知道。”
林執打開手機電筒照明：“我跟你一起去吧。”蘇念也沒再拒絕。走到樓下，蘇念示意林執去牆角拿上鋤頭，兩人輕手輕腳地開了門出去。
“我家裏也養了貓，養了兩隻，一隻像個皮球，成天上竄下跳。一隻總愛懶洋洋的趴著，除了吃就是睡，誰抱它都不醒。我很少在家，還挺想它們的。
它們就是我的朋友，如果沒有它們，我的生活都會少一半的趣味。可是一想到它們有一天會離開，實在忍不住要悲傷。
對了組長，你的貓，有名字嗎？”
“有。”
“叫什麼，可以告訴我嗎？”
“念安。”
“念安……好聽，像個人的名字。”
“嗯。我的家人。”
“啊……我怎麼一路說了那麼多，我不說了，說多了你更難過。”
“無事，我也愛聽。念安是壽終正寢的老貓，沒病沒痛地走的，是件好事。”
“太好了，幸好你沒嫌我煩。真是不幸中的萬幸，我也希望我的小貓們到了離開的那一天，是無病無痛，安詳地走的。”
“會的。”
兩人順著路往村外走去，頭頂夜空淨朗、星月澄明，照得四下一片幽藍的明亮，不用燈光照明也能看得清楚路，林執便關掉了手機電筒。
越走越遠，已看不見身後的村莊房舍，待拐至一條泥巴小徑，隻能容一人行走，蘇念走前，林執跟在其身後。兩旁野草矮灌叢生，蟲鳴喧天，流螢零星飛舞。經過水田時，稻香濃鬱，水氣清幽。蟬鳴蛙叫，好不寧和。
走了許久，林執疑惑道：“為什麼要走這麼遠啊？”
“屍體腐爛的味道太重，夏天更甚，不埋遠些，容易熏著人，還會引得狗來刨食。”
林執恍然大悟。他生平唯一真實見過的死屍，大概就是下水道口的死耗子吧，還是屍身完整、未曾腐爛的那種，所以對屍臭沒有什麼概念，竟沒想到這一層。
“我剛出來的時候還在想，為什麼不埋在院子裏，以為是你怕時常見到會難過。”
“我倒是想。隻怕哪天臭味傳到村裏，不知道的還以為誰殺了人埋在院子裏了。”
“你好嚇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