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傑道：“是不是還有貧困補助金？”
楊淨道：“有。今年不僅有補助金，還有娃娃的助學金。我今天就是為這件事來找蘇老師的。”
幾人說完，楊淨的目光落到了林執身上：“你是？”眼神像是在看一個學生。
許是林執剛成年，一身稚氣未脫，看起來不像個已經讀完了四年大學的人，更像是哪家還在上中學的小孩兒。他常被人誤會年齡，早已經習慣了。
文婭道：“林執是前些天來的，您那段時間正好不在，肯定沒見過。”
“原來是林老師，剛來這兒啊，歡迎歡迎！”楊淨站起來同林執握手，“真是一表人才。果然長江後浪推前浪，我們幾十歲的人都是一把老骨頭了，國家的未來都在你們年輕人手中了。”
林執來水西村這麼久，頭一次遇著這麼“官方”的場麵，一時竟不太適應。黃傑卻是遊刃有餘，道：“哪兒能呢？楊叔身強體健，保準還能再挑大梁幾十年！我們哪個不是仰仗楊叔您關照，要是沒您的幫助，我們的工作根本開展不了，您說是不？”
“你們來水西村免費給娃娃些上課，這是關乎娃娃們未來的大事，我作為村長，當然是要大力支持嘛。是我們要感謝你們呐，自從黃老走了以後，水西村裏半個老師都找不出，認字的都沒幾個。要是沒有你們，那學校樓都要改成村辦公室咯。”
幾人又閑說了幾句，話裏話外無非是些追憶往昔、互相吹捧的客套之語，無甚重要。直到蘇念下樓來，楊淨同她說起正事。
原是有人給水西縣的貧困生捐了一筆助學金，所有符合要求的貧困家庭學生都能領到一份，但是需要填寫資料上交審查，流程頗多，也頗為複雜。
蘇念聽完了然，直言：“我會帶他們去縣裏辦完這件事的。”
楊淨道：“又麻煩蘇老師了。我雖然當這個村長，但是沒什麼文化，又不懂電腦，搞不來什麼資料、報表。蘇老師去到縣裏，有什麼需要幫助的，千萬別客氣，隨時給我打電話！”
蘇念淡淡一笑，沒接這話。
幾人說話間，天色漸晚，雨已經停了。楊淨同眾人道別，又和林執說了幾句，邀請他去家裏吃頓飯。林執推脫不得，蘇念隻說他們晚上還要開會商議工作，楊淨隻好作罷。
蘇念送他出院子，在他臨走時又叫住他，道：“村長，林老師從小在明星公司學唱跳，在網上有上千萬的粉絲，影響力不可小覷。這幾年國家號召運用互聯網技術扶農扶貧，在很多農村已經取得了極大的成功。您看看，我們要不要學著試試，搞搞直播帶貨、網店賣貨？”
林執站在一旁，聽完道：“這是個好主意，可以試試！”
楊淨驚奇地道：“上千萬粉絲？真有這麼多啊？是在什麼網，叫那個……抖音嗎？我看我家小成天天玩那個。”
林執連忙道：“抖音有，微博也有，其他軟件的賬號上也有不少流量。”他心道，如果真的能利用自己這點影響力，幫大家做些實事，那他可真是不枉此行了！
蘇念道：“是啊，這哪能有假呢。小林剛從北京電影學院畢業，以後是要進娛樂圈去當大明星的，粉絲隻會多不會少。有什麼事，他在網上發出去，保準全國人都能曉得。您看這個……”
“啊，這個啊。”楊淨思索一陣，斟酌幾分道，“呃，這個，蘇老師講的這事兒挺好的。隻是你看，咱們這兒路不好啊，交通不行，東西運不出去。就算運出去了，不能保證新鮮、不損壞。再講，年輕人都打工去了，剩一群老人女人小孩兒在家，拿不住事，不懂這些，怕是……”
林執道：“這些也不是沒有解決的辦法……”
他沒說完，蘇念卻道：“這倒是。是我考慮不周了，還是村長您想得周到。”
“那行，那我就先回去了，天黑路滑，蘇老師不用送了。”
蘇念站在原地目送楊淨離去。
林執等楊淨走遠了，對蘇念道：“組長，或許咱們真的可以試試？”
蘇念搖搖頭道：“你要如何解決交通的問題呢？”
“用人、用牛、用馬都可以，隻要送到縣城裏去，寄出去就不難了吧。”
“成本呢？誰來送，誰來監管，如何質檢？怎麼退換？”
林執一時啞言。
“水西村每家每戶的土地都是分開經營的，種的無非是稻田苞穀小麥，沒有特色產品，不具備競爭力。”
“那……”林執還想再掙紮一下，可無論他如何苦思，總有許多問題擺在眼前，無法解決。
直到晚飯時，他還對此事心心念念不肯放棄，一頓飯吃得心不在焉。想了幾天幾夜，又在網上查了很多資料，費盡心思詢問了不少專業人士，他終於不得不承認，以水西村的天時地利人力，確實做不到在互聯網上參與競爭。隻好放棄。
從前在網上看到直播賣貨助農時，他並沒有什麼特別的感受。
如今才曉得，每一條看似平常的賺錢之路，走起來都不容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