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婭道:“他不是自己走的嗎?”
王遠之問林執:“你是怎麼知道的?”
林執默默地看向蘇念。
蘇念手上剝著個洋芋,淡定自若,安安靜靜。
被另外幾人盯著,好半晌,蘇念抬起了頭,語氣無甚起伏地道:“告訴你們也無妨。”
“快說快說!”
“也是這樣的一個冬天啊。”蘇念抱起了腳邊的小三花貓,放在腿上,輕輕搔著它的下巴,“冰天雪地的,就在去年。那時候你們去縣裏趕場。”
文婭神思敏捷,很快就想起了什麼:“他就是那天晚上被趕走了,我記得,因為那天是初雪,山路不好走,我們晚上在縣上歇下了。”
“對,第二天我們回來,他就已經不在村裏了。”黃傑也慢慢回想起來。
“嗯。”蘇念點頭,繼續道,“那天我在給學生上課。”
王遠之問:“這一天裏,他做了什麼?”
“他去村裏幫空巢老人掃雪。”
“啊?”
眾人皆惑道:“這有什麼嗎?”
“他和他的助理把老人從屋裏搬出來,坐在露天的院子裏,配合著他掃雪、拍照。”
林執聽完渾身一抖:“這麼冷的天!”
“是啊,這麼冷的天。幾位老人白天受了涼,有一位,當天夜裏就過世了。”
宿舍樓裏一時安靜得有些可怕,直到黃傑“”地一聲捶在火爐盤子上,怒聲打破了凝滯的氛圍:“禽獸不如!”
幾人聽得義憤填膺,文婭更是道:“放狗趕走他真是便宜了他,為什麼不直接報警?”
王遠之稍冷靜些,沉吟道:“報警沒用,老人是著涼病死的。”
幾人怒而哀,哀而慨,最後也隻能痛心而無可奈何地歎息搖頭。
樓裏的火爐燒得旺,暖烘烘的如臨春日,牆麵漸漸升溫,樓頂的女兒牆和壓簷牆上的積雪開始消融,雪水滴落在院子裏,慢慢地彙成一片清淺水灘,倒映著蒼天灰雲,像一麵鏡子。
鏡子裏出現一個倒立的人影,一滴雪水落在鏡上,水紋一圈圈地蕩開,人影隨之而漾。
視線順著人影往源頭處瞧,隻見一個身量粗寬的婦女站在水灘邊,手上端了個熱騰騰的正冒水汽的白瓷碗,
文婭起身去打開了房門,招手道:“趙嬸,進來坐!”
“哎呀這天,冷得喲!”趙嬸捧著碗,腳下避開雪水,跨進門裏,“我早上推的豆腐,給你們端一碗。晚上我家煮渣豆腐,你們記得過來吃!”說著把碗放在了火爐盤子上,伸出凍得發紅的雙手放在火上烤。
黃傑把那碗豆腐湯端進廚房,過一會兒拿出一個已經洗幹淨的空碗,道:“趙嬸怎麼不叫我們一聲,好幫你一起推磨。”
“多大點事,要勞煩你們。”
文婭道:“現在就推豆腐,是不是要殺豬了?”
“殺豬,再等幾天吧,過年還早。是小楠要放假回來了,我做豆腐給她吃。”
文婭道:“是了,元旦節快到了。”
“元旦節,你們去趕場不?”林執冒出頭來問。
趙嬸笑道:“往年都去的,要買醃臘肉用的鹽巴和花椒啊。你想去,到時候我叫你。我家裏麵火上還放著鍋呢,就先走了,你們晚上記得來吃晚飯,記得啊!”
趙嬸走後,林執又問:“你們趕場去不?”
文婭搖頭道:“我沒什麼要買的。”
其他人也仿佛對此事興致平平,林執卻十分熱切,語氣微揚道:“新年快到了,跨年夜,你們不準備做點什麼嗎?”
蘇念微微挑了挑眉:“你想做什麼?”
王遠之道:“該不會又是……”
文婭立即道:“我不看恐怖片!”
“熱鬧一下嘛,我可就在這兒過一個年!唯一一個!到時候我去買點煙火、零食和水果,咱們一起好好跨年,怎麼樣?”林執雙手合十對眾人拜道,“拜托拜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