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心裏很緊張,很害怕,但我卻也沒拒絕,我可不想呆會讓大家瞧不起我。但要我像‘空軍’那樣閃電般的把東西偷到手,我估計自己辦不到,而且我覺得自己膽量也不夠。‘空軍’這次卻沒和我一路,隻遠遠的站著看我下手。
趁著水果攤老板沒注意,我在那些過往人群的掩護下,把身子半蹲了下去,幾乎是爬著把身子挪到了水果攤前。那時候我的個子還不大,蹲下身子後,隔著水果攤的案板,老板根本看不見案板下的我。而我雖然也看不見老板的臉,但我卻能看見老板那坐在椅子上肥胖的下半段身子。
畢竟是第一次偷東西,我覺得自己的心跳得好快,我的嘴唇都感覺有點哆嗦。我深呼吸了一下,慢慢探出手去,開始在案板上抓蘋果。一個,二個,三個,一會兒工夫,我地上就擺了好幾個蘋果。那老板絲毫沒察覺有雙罪惡的小手正在侵蝕他的勞動果實。我那時候頭腦也是一片混沌,也沒考慮過拿這麼多蘋果,呆會怎麼才能神不知鬼不覺的從老板眼皮底下拿走,隻是下意識的伸出手去拿。
當我又取下一個蘋果來的時候,其他的蘋果卻跟著滑動了一下,那老板注意到了。我聽見他通的一聲站了起來,隨即一聲怒吼,小子,你幹什麼?
我七魂都驚掉了三魂,滿地的蘋果都顧不上拿,站起身來,沒命似的撒退就跑,一溜煙就跑出了菜市場,那老板見是個小孩,蘋果在地上也沒見少,追了兩步卻也罷了。
這次的戰利品著實不少,蘋果,梨子一大堆,甚至還有好大一爪香蕉。我們聚在一個沙堆上,狠狠的飽餐了一頓。‘空軍’問了我一句,知道你這次怎麼失敗的嗎?我很茫然的搖了搖頭。‘空軍’很認真的看著我,隻說了一句話,就好就收,別太貪啦!
我承認‘空軍’的這句話對我後來的一生影響蠻大。可惜那時候我還不是很明白這句話的道理,直到我闖蕩江湖多年後,才頓悟這話的重要性。我的很多同伴就是栽在這個貪字上。人的欲望是永遠沒有止境的,但做人做事都應該有個度,要懂得適可而止。
現在的我可以說在偷盜這門學問上已經達到了一種很高的修為和境界,就像那些武俠小說裏所描述的絕頂高手一般。處變不驚,收放自如,我的手指修長,溫暖而幹燥,在任何情況下都不會出現絲毫的顫動。每個人的成長都有個過程,現在每次回想起第一次去偷人錢包的情形,自己還是覺得好笑。
第一次去偷人錢包還是我纏著要‘空軍’帶我去的,因為我當時急需用錢。我的好朋友孔良過生日,他父親到北京出差,給他捎回來一個小的半導體收音機。那時候有這玩意的家庭還不多,屬於新鮮玩意。我軟磨硬泡的非借來玩幾天不可,沒想到玩的時候卻不小心摔壞了。孔良和我都嚇得不輕,這要讓雙方家長知道,苦頭肯定吃大了。我和他偷偷跑那些大商店裏去看過,同樣的東西要賣70幾塊,這在當時可不是一個小數目,我倆頓時就傻眼了。
但東西是我摔壞的,總得想辦法賠人家啊!這件事情還不能讓雙方家長知道,不然我倆都免不了皮肉受苦。於是我纏著‘空軍’要他帶我去偷錢包。
我倆一起上了一輛3路公共汽車。車廂裏人不少,擠得滿滿的,正好下手,這也是我們故意挑選的一種結果,前麵駛過有幾輛比較空的汽車我們都沒有上。
我和‘空軍’緊挨著擠在一起,他用眼神示意了我一下。我前邊不遠有一個青年婦女斜挎著包雙手吊在欄杆上。我往前擠了一下,緊緊的帖在了那女人身後。‘空軍’也挪動了下,用他的身體替我擋住了後麵所有的視線。
第一次正式偷人錢包,那種緊張可想而知,我呼吸明顯的感覺不暢,血液奔流如野馬脫韁,將我的整個臉都漲得緋紅。四周的空氣都緊張得快要凜固了一般。
那時候女人的包樣式都很簡單,通常就包的最外麵有一拉鏈,不像現在那些女人用的包款式那麼花哨,那麼複雜。我伸出了我顫抖不止的手向拉鏈伸去。做賊心虛一點不假,我的手搭上拉鏈的時候,我的心簡直快跳出胸腔,手的顫抖也明顯加劇,但還是一點一點慢慢的把拉鏈拉開了。
我的眼簾裏赫然出現了個紅色的小錢包,靜靜的躺在包底,我用顫抖不已的手指向那錢包夾去。要命的是我此時明顯加劇的顫動讓那女人感覺到了,她警覺的回過了頭,我飛快的縮回了手。她沒有看見我拿她錢包的動作,隻是發覺自己的皮包拉鏈開了。她用狐疑的眼光盯了我兩眼,見我是個小孩,她沒有聲張,隻是把拉鏈合上,把包移到自己身前去了。
我受的這一驚嚇可不小,要不是身後有‘空軍’替我撐著,我估計自己早就像爛泥一樣灘下地去。車停到了一個站上,‘空軍’拍拍我的肩,示意下車,我臉青唇白乖乖的跟了下去。
剛一下車,‘空軍’就一個爆栗打在我頭上。你他媽的抖個啥?要怕就別幹,要幹就別怕,到嘴的肥肉都他媽讓你丟了。說完不解氣,又重重的在我屁股上踢了一腳。
老子問問你,你他媽自己從自己兜裏掏東西出來,手會不會抖?我很老實的搖了搖頭。
這不就結啦?以後你不要去想這麼多,你就把所有的包都當做是自己的包,不要怕被別人發現,也不要去想被人抓住怎麼辦,你就當很平常的在自己包裏掏東西出來,自己掏自己的東西你怕個錘子啊?一定調整好自己的心態。明白不?
這是‘空軍’給我上的第一堂課。盡管這次失手了,但他的這番話對我接下來的行動卻有莫大的作用。
做賊的都有個習慣,叫空手不回門,我們當然不可能就這樣罷休了,於是我和‘空軍’又擠上了另一輛公共汽車。
也不知道這到底是我的幸還是不幸,這次一上車居然就給我逮著個‘死豬’。我的同行都把那些在車上打瞌睡的稱為死豬,是我們最佳的下手對象。如果我第一次不是碰見個這麼容易得手的‘死豬’,而是被人抓住痛毆一頓,也許以後我都不會再做賊了,我的人生那又將是另外一種軌跡,所謂這一切其實都是命中注定啊!
做小偷這行業跟其他行業一樣,也存在淡季和旺季之分。我們收獲最豐的季節應該是秋季和春運期間。秋季的太陽暖哄哄,曬得人軟綿綿,在經過車上一顛簸,很容易就睡著。春運期間人流量特別大,而且都是提著大包小包從打工地返家過年的,身上多多少少都帶著錢,冬天穿的衣服又厚,不容易察覺到動靜,很容易得手。
我稍顯慌張的四處望了望,車上的人好象都還沒怎麼注意到我這個小孩,我和‘空軍’向那條‘死豬’靠了過去。
看樣子,那個死豬應該是個出差的國家幹部,穿的一身中山裝,腦袋上還扣著一頂灰色的鴨舌帽,腳下放著一個鼓囊囊的旅行包,眯著眼睛靠在車窗玻璃上睡得正酣。
還是老規矩,‘空軍’在我身後掩護。我伸出小手,輕輕的在他衣服下麵的兩個兜裏捏了捏,感覺好象沒什麼錢在裏麵,口袋是空的。我又把手移向了上麵的兩個口袋,這次我感覺到裏麵有錢了,但麻煩的是他上麵兩個口袋是扣著的,必須解開才行。我還是很緊張,出的氣息明顯比平時粗,但手的抖動比上一次好多了,畢竟麵對一個睡得像死豬一樣的人我的膽子大得多。我用三根手指輕輕的彈開了他上麵口袋的紐扣,手指滑進了他的口袋,把他兜裏的錢一張不剩全掏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