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
‘哐檔’身後厚重的鐵門重重的關閉上了。然後是管理員逐漸遠去的腳步聲。
滿屋子的人都像惡狼一般凶狠的盯著我,感覺隨時都有撲上來撕裂我的可能。我心裏陣陣心虛,但表麵上還是故作鎮靜,沒有露怯。
這一年我19歲,這是我第一次進拘留所。以前雖然也進過多次派出所,但因為年紀小,最多也就在派出所過個夜就放了。但現在我已經過了法定年齡。今天我在402路電車上行竊,正要得手的時候,一副瞠亮的手銬銬住了我還拿著錢包的手,我被沙區公安分局的反扒隊逮了個現行。
以前沒進過拘留所,但在外麵聽說過很多傳聞,很多同道從裏麵出來後都談起過他們的經曆,但對初次進來的我來說,還是有點神秘,有點恐懼。
我對麵用水泥砌的炕上,滿蕩蕩的或坐或躺得有十來號人,每個人眼裏都射出凶殘的光上下打量著我,屋子裏卻又靜得可怕,我如一隻待宰的羔羊一般站在門前手足無措的發抖。
我故作鎮靜的深吸了一口氣,衝著炕上右邊最靠前的一位擠出了個我自己都覺得很難看的笑容,老大,你好,小弟初來貴寶地,請多多關照。我謙恭的衝著他說道。我自認為這番話說得很得體,很像一位老江湖說的話,我的初衷就是希望他們別把我看成才出江湖的小毛頭,以為我就好欺負。
我很早就知道,睡這個位置的一般都是牢裏的老大,在這間牢房裏有絕對的權威的,從他那裏往下排,挨著他鋪位的就是老二,一共有八個人,這在道上叫‘上八位’,這八個鋪位可不是隨便誰都能睡的,一般都是有點江湖地位的人犯了事,進去以後才能睡到‘上八位’的。我當然要討好下他。
那老大有27,8歲的樣子,一臉的凶像,個子不高,但很結實。此刻卻好象全沒聽見我的話,簡直無視我的存在。
等了一會,見他沒什麼動靜,我估計不會有什麼狀況了,於是我諺媚的衝著大夥笑著就準備往鋪上去。
剛邁出兩步,坐在鋪上第三位和第五位的兩個人卻騰地站了起來,勢若瘋虎一般衝了下來,劈頭蓋臉就衝我一通亂打,頓時就把我打懵了。我也沒敢還手,也不知道他們為什麼打我,隻用雙手緊緊的抱住了自己的頭蹲了下去。暴風驟雨般的拳頭過後,我渾身火辣辣的疼痛,臉上也掛了彩。
小子,第一次進來吧?一個低沉的男聲響起,我勾著腦袋偷瞄了一下,是那個老大。
我心想,他們反正不知道我的底細,不能被他們看輕,而且我在外麵就聽說這裏麵很欺負新人,於是我壯著膽子說道,哪裏?以前也進來過幾次。
臭小子,還不老實,再給我打。老大說道。
他輕描淡寫的一句話,我又被狠揍一頓。我實在不明白,他為什麼就那麼肯定我以前沒進來過,不知道到底是哪裏露了破綻。
再問你一次,以前進來過嗎?老大聲音不大,但有種威嚴,令人不寒而栗。
這次我可不敢逞強,老實答道,報告老大,小子確實是第一次進來。
老大臉上露出滿意的神色。恩,進來以後就給我老實點,別不守監獄的規矩啊!凡是進來過的都知道,進門後的第一個規矩是什麼?
我一楞。旁邊有個打我的人吼道,還不快把鞋脫掉。
真是該死,才進來的時候太心慌,居然把這茬給忘了。為了保持舍房裏的幹淨,舍房裏是不容許穿鞋的,我慌慌張張的趕忙把鞋脫掉放到炕底。
小子,犯什麼事進來的啊?還是那個老大在問。
不知道為什麼?在監獄裏麵,強奸犯的日子最不好過,進去以後不死也得脫層皮,小偷也是沒什麼江湖地位的,也會被其他犯人打慘。這些我早聽說過,我肯定不能說是因為偷東西進來的,報告老大,我幫朋友打架,把人砍傷了進來的。
好吧,看你小子還蠻帶種,我也不為難你,現在你自己開始讀監規,三遍以後開始背誦。
我這才注意到,進門的牆上掛著一個用玻璃框著的監獄規定。
後腦勺又挨了一下,小子,大聲點讀出來,自己可要記住,記不住可別怪我們不客氣。是另一個剛才打我的人。
監規共有十幾條,每個進來的人都得背,這個規矩我知道。我抑揚頓挫的大聲朗讀起來,邊讀邊使勁的往心裏默記。
自從和‘空軍’打得火熱後,我就長期在社會上浪蕩,經常逃學,讀初三的時候終於被學校開除了。很久沒讀書了,記性真的趕不上從前。朗誦三遍過後,他們命令我轉過身去,開始背誦。
我絞盡腦汁,吞吞吐吐的才背出來十條左右,其他的怎麼想也想不起。
為了讓你長點記性,還剩下幾條就讓你吃幾下‘貝母’。老大發話了。
沒法,我雙手抱頭規矩的蹲在地上。一會,背上就傳來一陣陣的劇痛。那是有人在用他的肘尖使勁撞擊我的背部。剩下沒背出來的八條監規害我吃了八個‘貝母’。
站起來,再給你一次機會,再讀三遍,三遍以後繼續背。
從小到大讀書都從沒這麼用過心,盡管這次我很努力,但最後我還是有兩條始終沒想得起來。
剩下兩條這次得用‘穿心蓮’來補償了。‘穿心蓮’在監獄裏麵算是一種比較毒辣的刑罰了。我背靠著牆壁,雙手雙腳攤開,坐在地上。五號鋪位上那個犯人赤足走到我麵前,我知道他呆會要踢我胸口,我使勁的憋住一口氣在胸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