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
廣州的日頭可真夠毒辣的!白花花的陽光射得人眼睛都快睜不開了,空氣幹燥得劃根火柴都會熊熊燃燒起來。
廣州的確是座大城市,人可真多,說什麼方言的都有,到處都是亂轟轟的人潮,剛出火車站,廣州的爛崽就給我這個重慶賊王上了生動一課。
因為走得匆忙,我隨身隻挎了一個小包,裏麵有少量的現金換洗衣物和我做案的一些工具。火車站外的第一條十字路口處,我站路邊正猶豫著該往哪個方向前進時,一輛踏板女式摩托車從我身前駛過。我根本毫無防備,坐摩托車後座上那個戴頭盔的青年已一把抓過我挎在肩上的小包,摩托車一溜煙似的飛逝不見了。
這才叫終日打雁卻被雁啄瞎了眼睛啊!沒想到廣州這個繁華大都市盜賊卻如此的猖狂,青天白日下也敢明目張膽搶人。我一時在那裏有點**。
周圍好事的人慢慢圍了上來,七嘴八舌的問我,損失有多大啊?要不要報警啊?
這話卻提醒了我,哪有賊喊捉賊的道理啊?趁警察還沒來,我得趕快離開。我奮力撥開人群,攔下一輛出租車,來到了廣州的芳村。
在廣州我沒親沒故,這個地方是出租車司機給我找的。在車上,我告訴他,我剛來廣州,想先租套房子住下,那司機說他正好有個親戚有套房子要出租,於是就把我拉到了芳村。
房東是個接近五十來歲的老太婆,很瘦,也很精幹,說一口客家話,我粗粗能聽懂一點。
房東家有四層樓,除頂層是她自己一家人在住以外,其他三層全租了出來,都是一些年輕的打工崽在這裏租著。房東好意的提醒我,說廣州查暫住證查得挺嚴的,叫我盡快去辦了,我推搪說自己人生地不熟,我把一個湖南的身份證和錢以及照片交給了她,叫她幫忙替我辦理一下,房東還是挺熱情,很快替我辦好了。
我在廣州算落下了腳,我現在是個湖南人了,我的名字叫唐偉。
像我這種人,走到哪裏都不會為生計發愁的,但我現在是盡量收斂,能不偷就盡量不偷,我現在可出不得任何事,一旦有事,估計我的下半輩子就得在監獄裏度過。
又過了段時間,我到離我家挺遠的一個公用電話亭裏把電話打給了空軍。看見來電顯示是廣州的,空軍有點驚訝,問我到廣州做什麼?
我沒和他多說,就說來廣州找個朋友,然後問他;春的情況怎樣啦?
那邊沉默了會,說道;春已經被判決了,因為金額巨大,他被作為嚴打對象,從重從快判了二十年。現在已經在四川雷波監獄服刑。我去探望過他一次,給他捎了點東西和錢進去。他叫你也小心點,估計你們上次偷著一個大有來曆的人物了。他被警察抓住後,那些警察帶著他在鐵路上找了幾天幾夜的密碼箱,據說那些密碼箱裏的光碟非常重要,還好,最後總算找到了。
頓了下,空軍繼續說道;這件事情牽扯太大,連那兩個鐵路公安也被查出來了,兩人都已經被判刑了。萬萬,如果你在外地有親戚朋友,最好不要再回重慶來了,要回來,起碼也要等幾年後,風聲稍微小點再回來。
想到春被判了二十年,我的心裏不禁難過。人生能有多少個二十年啊?春人生中最寶貴的二十年光陰都將在鐵窗內度過,當他刑滿出來的時候,已是一個白發蒼蒼的垂暮老者,他這一生基本叫沒什麼意義和價值了。
我本來想叫空軍去幫我打聽下紫的消息,但想了想,我忍住了。畢竟空軍和紫不熟。我和紫剛認識不久,空軍就坐牢去了,估計他們最多也就見過兩次麵。最後我拜托空軍,叫他經常去看望下春,並找空軍要了個銀行帳號,以後我會不定期的打錢過去,替我捎給春,在監獄裏,如果你沒親戚朋友給你送錢進去,你在裏麵的日子可不好過。
也算和春朋友一場吧!我能做到的就隻有這些了。
電話掛掉後,我回到家裏,我卻久久不能入眠。這時候我想到了晚年淒涼的老劉頭,不知不覺中我正在步入他的後塵,難道我也像他一般注定要四海漂泊?
想過一陣後,終無頭緒。輾轉反側直到天亮,草草洗了把冷水臉,我上街去了。
廣州這邊買手機卡不用交身份證,我決定冒險買張和紫聯係,來到廣州後,我沒哪一天不想她,我現在真的後悔沒能為了她早點金盆洗手。
曲指算來,我都快接近一年沒見著紫了。帶著一絲慌亂和忐忑的心情,我把電話撥了過去。
鈴聲響了很久,終於接通了,傳來卻不是紫的聲音,而是一個很年輕的男人聲音,我吃了一驚,忙問他是誰?
他卻反問我找誰?我說我找紫,再問他為什麼紫的電話怎麼會在他手上
這人會不會是公安啊?我正感心虛的時候,那邊卻回答道;你打錯了,你恐怕是找這個電話以前的主人吧?這個電話我剛買下來不久。
大腦一片混沌的掛掉電話。到底出了什麼事啊?紫為什麼會賣掉她的電話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