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空灰蒙蒙的,似要下雨。
在千遠的記憶中,天空幾乎一直都是這個樣子。
陰沉、壓抑、烏雲密布,太陽像是生了病,每日都藏在厚厚的雲層裏苟延殘喘,連好不容易出來的一點時刻,都隻能散發出慘白的、感受不到絲毫溫暖的光芒。
千遠的這趟任務是出國任務,組織總部離他現在所處地域的距離,隔了整整兩個大洋,光靠腳走回去是不可能的。
在原本計劃中,擊殺目標後千遠應當在人趕來搜查前迅速下樓,一個小時內抵達預定好的彙合地點,組織裏專門派送成員的人會在那裏接他,送他回去。
可現在,他在遊戲中耽擱了三小時,原本負責接應他走的成員沒等到人,肯定早早就開著工具離開了。
“……”
他得自己找人把自己送回去。
並且回去後,還得解釋那在旁人看來就是無故失蹤的三小時究竟是怎麼回事。
……煩。
千遠把箱子收入卡牌中,抬起雙手理了理衣領,將風衣被風吹直的領子放了下來,折好,露出脆弱的脖頸,與在喉結下方乖巧貼著皮膚的黑色choker。
choker是皮製的,由兩層皮革鑲釘而成。他把蔥白的手伸進choker的皮層中間,輕輕一勾,一塊薄薄的棱形銀製小片便從夾層裏掉了下來,搖晃著,表麵閃爍著明明滅滅的寒光,
作為「遷」,他在殺手界的名聲確實比較高,子彈一掏別人就知道他是誰。
但作為“千遠”,他不過是一個長相昳麗,性格冷淡的普通人罷了。
迄今為止,除了組織內部的成員,知曉「遷」的樣貌的人並不多。
那些組織以外的人都隻知道,「遷」是一位身材纖瘦、長相漂亮,且性格冷淡的男性。
所有組織外的見過「遷」正臉的人,都被他就地處決了。
一個不留。
路上的行人來來往往,千遠垂下腦袋,散開副本裏某團不明物特意給他編好的辮子,將純白的小花撚在手中,借用烏黑茂密的長發遮擋容顏,減少對旁人視線的吸引。
他慢吞吞走在街上,目光不留痕跡地掃向周圍每一個經過的人與商鋪,帶著破洞的風衣攏住身體,衣尾在寒風裏飄揚,使他的身影在空曠的大街上愈顯單薄。
即便有個別行人把餘光瞥向他,瞧見他低頭、發絲淩亂的模樣,也隻會覺得,這隻是一個普通的、瘦弱的而可憐的男孩。
千遠選定了一家人很少的狹小商店。
推門進入,掛在門上的鈴鐺伴隨著一隻鹿狀玩偶的叫喚,發出“叮鈴”的一聲脆響。
站在櫃台後抹玻璃的老板抬眼,看到的就是一位雙手撚著小花的男子,頂著一張驚為天人的臉,靜靜地站在台前,點漆般的眸子注視著他,神情似有些悲傷。
“您好。”千遠放輕語調道,“我可以借用您店裏的座機,打一個電話嗎?”
身材魁梧的老板雙眼緊緊盯著他,黏膩的視線粘在他身上,幾乎無法挪開。
瞧瞧,瞧瞧,多麼漂亮的孩子。
盡管這個世界從不缺美人,但在看到千遠的那一瞬間,老板還是體會到了,什麼叫做震撼,什麼又叫做真正意義上的“美到窒息”。
如畫的眉眼,掛著一副脫離世俗,卻又似乎有所牽掛的淡然表情,淺色微抿的薄唇,精瘦的腰腹,筆直的雙腿,無論哪個部分都堪稱完美得過分。
但最引人注目的,還是他那纖長、脆弱到仿佛一掐就斷的脖子上,一條勒住白皙皮膚的,如同掌控了他生死一般的黑色項圈。
黑與白極致碰撞,像是幼獸被獵人的繩索勒住,破碎得惹人心疼。
卻也更叫人心癢難耐。
“先生?”千遠一聲詢問,把老板遊離天外的神給喚了回來,“我可以借用……”
“哦、可以!當然可以了!”老板迫不及待地答應,眼神還在千遠身上遊走,“去打吧孩子,打多久都行,不收你話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