飛舟悠悠,載著三人回到玄明宗時,又過了些時日。
臨走前,紀夏卿鄭重其事,將關逾白叫到了房內,白衣還蓋在床鋪上。
彼時,他本想先問關逾白一聲,這衣服到底是不是買給自己的......
回味前夜,往事記憶交疊。初入宗門時,關逾白雖躲過自己,怕過自己。
可幾經熟絡後,卻也曾樂此不疲,給他帶過一些小玩意,那時自己尚未動心,少年燦笑時,隻覺得是人性格熱切,樂於示好。
他也回應得冷淡疏離,少許才會覺得赧然溫熱......
歲月沉香,流雲別日,又不知究竟幾時,冷冰緘默如磐石的心思卻被那熾灼劃開,再也藏不住。
縱使,臉上那層霜撼不動,但心藏荒野,若是再聽見所念之人去親口訴說,這是給你的。
短短幾字,如長風燎原,卷草連天時,攜一縷煙雨,蘸春風月色,涉身於此,難以自拔。
他總歸想躲,拔腿欲逃,又想抵住那薄唇,將話語吞熄在喉間,涉入長夜漫漫。
“.......下次不必破費,藏仙城中物件大多賣得貴重。”紀夏卿卯了口氣,千言萬語彙成一句違心的掩飾。
隻隔了一夜,他的腿傷卻好了不少,麵色紅潤了些,拾掇起平日的清冷威嚴。
“回了宗門,再補給你,你回去吧。”稍作停頓,紀夏卿複想了想,又補下一聲。
倒不是他不難以接受徒弟所贈,隻是城中之物確實過於貴重,關逾白尚未去接宗門委托,月錢恐怕不夠。
“哦......那好,師尊。”關逾白聽完本有些失落,尷尬抓抓頭,誠然一笑。
其實你也不必還我。
關逾白在心底想著。
但紀夏卿語氣帶了些不可置否的意味,他不敢多說,隻能定定望著那人甩了衣袖,自顧自地走掉。
而後,紀夏卿不動聲色,又擺擺手,示意關逾白回屋內收拾行囊。
“......”。關逾白望著他的神色,略微錯愕,而後眼眸亮如朗夜中的繁星。
話雖是這樣講。
但關逾白還是將他轉身時,那微挑的眼尾中,一閃而過的軟意落在眼底,不禁臉也驀地紅了。
......
曙光初破,渡在玄明宗山頭的枝椏上,絲絲光亮透過,浸潤著雲煙飄散的天幕。
遙遙晨鍾之響自幽處傳來,在峰巒間奔流回蕩,融入羽化成仙般的山水之色,驅開浮霧,任由陽光傾瀉。
風起穿林,瑟瑟蕭蕭,叮鈴鈴脆響呼應山腰。
“唉......”。歎息聲傳來。
接連數日奔波,關逾白賴在床上不起,又逢每月宗門小假,今日不去畫符,也不用聽學,他理應在床上翻來覆去,好不痛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