漁夫撐著小舟,在岸邊含糊不清地哼哼著,漁火縹緲,引著幾隻飛蛾撲朔左右。

寂靜時,長線上下浮動,搖晃起來,顯然是有活物上鉤。

鬥笠漁夫提臂一甩,一道黑影順著杆子撲騰到船上。

“哎呦——,哎呦——,我的腰哦.......怎麼下手沒輕沒重的,以後可不搭你的舟嘍——”。

驚呼傳來,沙啞著聲音,好似年邁的老者。

關逾白定睛看去,說話的竟是一隻鱉,四腳朝天,好不容易才翻回肚皮,青綠的背甲厚實,蓋著水草。

鬥笠漁夫垂頭不語,落下竹竿又拉起一隻,而後撐起槳抵在岸邊,遙遙望著前方,似乎還在等什麼人。

見狀,紀夏卿回眸,撩開關逾白額間的花鈿細看了一眼。

“我們走。”他確認無誤後,凝聲道。

待關逾白起身時,卻聽見四周灌木林裏麵,沙沙響動,各色身影朦朧著出現,約好了般排成數行。

二人從灌木中鑽出,麵色如常,若無其事地往前走去,似乎早已司空見慣了眼前的景象。

妖精出山,花鳥魚蟲,飛禽走獸,傾巢而出。

有的妖怪尚未化形,卻披著人穿的華服,露著獸臉本體在外,有的修為高深,全然看不出真身如何。

兩兩成群,挽著衣袖,一邊隨著隊伍前移,一邊打情罵俏,恩愛非常。

看來,這便是前往花都赴宴的妖物了,竟然與話本中的八九不離十,實在誠不欺人。

“......”。兩人融到隊伍中,靜靜等待著,耳邊傳來眷侶們的閑談情話。

兩隻嬌俏靈巧的兔精,扭捏著腰身,噌地躥到關逾白身側的隊伍裏。

“花都終於開了~上次的絲糖真甜,人家都沒嚐夠~。”紅眼銀發的兔精說道,語氣遺憾十足。

“乖~,這次能嚐個夠啦~來,親親!”黑眼黑發的兔精拉著他的手,耐心哄著。

“......”。關逾白本來還好奇著,聽完之後,一陣酥麻刮至全身,眼睛撇走,裝看不見。

他不禁轉頭去看紀夏卿的臉,卻發現這人幹脆闔著雙目,眉心微蹙著,雙手環胸,連路都不看。

“......”。

不多時,兩人也上了小舟,眼前景色一換。

說來也奇,不知這小舟上施了什麼法,烏泱泱乘了一群妖精,可踏上去後,瞬間變成了隻有二人世界的花舫。

點點碎花垂下作簾,花瓣一片粉光,裏麵一張樹藤扭的矮桌,上麵擺著從未見過的糕點花茶。

兩人對坐著,花舫搖晃,漁夫推槳離岸,載著兩人沿著水道緩緩而行。

樹林逐漸稀疏,換成了花樹花叢,紅中帶紫,粉中飄黃,爭奇鬥豔。

香氣愈濃,關逾白也越發好奇起來,不禁伸出手,折下一探進舫間的花枝。

沒見過,也不知是什麼花?

聞嗅間,濃香撲鼻,花瓣似乎活了起來,花蕊處噴出一縷薄煙。

“啊嚏——咳咳——”。關逾白始料未及,煙落了一臉,惹得他不禁連打了個噴嚏,咳得止不住。

糟糕,他心底暗罵。

關逾白本以為咳完就好,卻又感覺一陣暈眩,臉上發燙,全身燥熱襲來,忍都忍不住。

而後,燥熱未散,鼻尖便開始麻酥酥地,手腳失力逐漸不聽使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