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師尊,你的肩膀......”。關逾白耳目昏聵,從牙縫中擠出一句,疼得垂頭躬身幾乎貼在地上。
“......”。紀夏卿並未發話,就這樣居高臨下地看著他。
他不知該說些什麼。
一炷香前。
“侜張解,漚珠破,雲霓散無痕,落紅歸煙塵......”
紀夏卿低聲輕吟咒訣,神識鋪開,陣法傳來的波動彙到眼前。
他帶著人走在府邸裏麵,曲廊回合,冷風穿堂而過,步移景變。
不多時,他來到一處交疊的鏡子前駐足片刻,隨手拾了一塊石頭,對著中間拋了過去。
“咚——咚——”。石頭劃出一道圓弧,安然穿過了纖塵不染的鏡麵,笨重地彈了兩下,滾了幾圈不動了。
如他所想,這鏡子隻能阻攔、識別活物。
當下入得越深,巡邏的守衛倒是好說,可橫在路上的鏡子更多,透明無痕,陣法氣息收斂的徹底,幾乎無法辨認。
再往前走,還想要通過外力鏡子避開,恐怕.....
妖氣愈發濃鬱,暗藏凶險。
紀夏卿回頭,下巴微微揚起,欲叮囑[關逾白]跟緊自己。
還未開口,身後刮起一陣劍氣,來勢洶洶。
他神色凝霜,即刻轉頭。前方黑暗中,居然無聲無息地出現了一個人!
紀夏卿戒備著,手上飛出幾張符籙。
等了片刻,符籙並未下落攻擊,他略一思索,走上前去。原來,並不是什麼可疑之人,而是自己的鏡像。
而且,是自己年少時的樣子。
鏡像頷首,臉上還帶著稚氣,衣袍獵獵,手上未持一物,然則鋒芒四起,殺氣騰騰。
小[紀夏卿]舞著劍法,眉頭輕撇著,全神貫注,一劍破空而刺。
“錚——”。身側琴音泠動,與劍勢合奏。
紀夏卿聞聲轉頭望去,青年的[他]正身著素衣,盤膝撫琴。
前方左右竟圍滿了鏡子,可他毫無察覺。顯然,他們徹底進入了花妖的法場,探路咒法再難起作用。
眼前這條道暫且不能走了。
“唉——”。
歎息從後麵傳來,聲音困倦,還帶著兩分憂愁,摻雜著一絲懊悔。
“陣法棘手,繞路也能過。”紀夏卿沒回頭,手抵在鏡麵上,尋找破口。
“唉——”。又一聲歎息回應了他。
“.....區區幾麵攔路的鏡子,還未深究,怎能泄氣?”紀夏卿皺眉。
這委托是關逾白自己領的,按理說如何破陣也應該是他想,他做。
可入了鏡宮,自己的徒弟就像被掐了嗓子似的,一聲不吭。然而,規規矩矩跟在後麵,倒也挑不出什麼毛病。
紀夏卿懷疑自己不該來這一趟,若不是雙人任務,還來這種地方......真該把人丟到峰外曆練一番,不然徒弟都被養得懶散了
“唉——”。
“......”。紀夏卿忍不住了,眼中迸火,轉過身來。
下一刻,他愣在原地。
目光下移,一個略顯單薄的身影正坐著,撐手扶額,愁眉不展。
兩人中間豁然憑空橫了一麵鏡子。
[紀夏卿]雙眸半開,擋在纖長濃密的睫毛下,似乎心不在焉,又好像承載了繁多難事,微側的臉上帶著倦容。
月光流淌作燈花,[他]正翻動著不存在的書卷,不時長舒一口氣。
“......”。紀夏卿知道,這是當初徒弟魔化逃跑時,他在藏典閣中翻書求解的情景。
無論當初,還是現在,這件事疑點終究太多,讓他捉摸不透。
繼而,他去了落雲宗,再然後.....紀夏卿回過神,抬眸看著呆立在前麵的[關逾白]。
[關逾白]沒發話,低著頭,看不清表情。
“你也過來,找找哪裏有出路。”紀夏卿搖搖頭,語氣放緩,招呼徒弟來到身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