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步壽宮,看著滿地的雪白,澹台硯麵上的沉鬱和心裏的沉重一樣,都是那樣的情緒內斂。

看著那雪,他頓足許久,直到大雪紛紛揚揚將他肩頭落滿,墨藍的長袍被皚皚覆蓋,他才有所動彈。

踏著雪,他一步一個腳印走遠。

*

“主子,夫人醒了。”

等澹台硯趕到甘泉宮,看到的是女子大口往外吐血。

因著斷尾,她本就虛弱,現在失血過多導致麵色像紙一樣蒼白,澹台硯慌了,立馬奔向她,同時聲嘶力竭喊著禦醫。

一時間,甘泉宮亂作一團,早沒了以往的寧靜。

“閻…焰……聚…魂香……”

懷中女子越吐越多,血淋淋的血從她嘴角流下來,暈染了身前雅淨的素衣。

指著幾根被風撲滅的蠟燭,祁墨斷斷續續,話裏都因痛苦而帶上了顫音。

這聚魂香,千萬不能滅,一旦滅掉,閻焰就回不來了。

“祁墨,你說什麼?”

女子的聲音太過微弱,澹台硯壓根沒聽清她在說什麼,待要細問,懷中人早已支撐不住昏死了過去。

“祁墨。”

澹台硯慌了,拍著她的臉想讓她醒過來。

可靈魂重傷豈是那麼容易好的,祁墨能僥幸從冥界撿條命回來,已是上蒼網開一麵,對她最大的恩賜。

抱緊她,澹台硯這下不僅要傳禦醫,還要讓人把宮裏所有會醫術的暗衛都叫過來。

禦醫院太遠,那就叫母後宮中的老嬤嬤過來。

老嬤嬤醫術高明,較之禦醫,不一定禦醫勝於老嬤嬤。

步履匆匆,甘泉宮內的暗衛全都手忙腳亂,有的去喊禦醫,有的跑去步壽宮,還有的端著一個銅盆出去打水,要給一臉血的祁墨擦幹淨臉。

吵吵嚷嚷,再不複往日的穩重。

暗處,淡黃色的蠟燭又滅了幾根。

*

冥界。

前不久還是巍峨壯觀的孟婆府已然成了一片廢墟,站於奈何之上,閻焰原是一身完好的玄衣變得襤褸,鮮血也淋漓。

忘川河裏的厲鬼不是冥界的鬼差,也非地獄裏被關押住無法害人的惡鬼。

他們因投胎不成,怨念太重積年累月隻能待在這忘川河內,天長地久,體內的怨氣已比這世間任何人的都要深。

長年的怨氣,許久的未進食,使得上頭有什麼東西掉下去就會引得他們撕咬。

他們餓的太久了,久到一根木棍砸在他們頭上他們都覺得那是世間美味。

“滴嗒”,鮮血沿著男人的臂膀、手指一滴滴滴落忘川,血的腥味,又引得下麵的厲鬼又再度沸騰起來。

耳旁厲鬼在嘶吼,男人顫抖的血衫下早已是血淋淋一片。

“閻焰,別來無恙啊。”

魔界太子似笑非笑,站於黃泉岸上冷看對方。

凍人寒心的陰風吹弄,他一身深墨色長袍更襯得他絕代風華,長發挽起飄飄,微挑的鳳眸盡是對敵手的蔑視,薄唇輕啟,更顯矜貴。

萬年一過,沒想到一見麵玄澤神君還是如此狼狽,唉,他還真得感謝莫墨墨那丫頭將他封印萬年,否則,他怎會今日能將他斬殺。

該死之人竟還想著複生,真是天大的笑話,千萬年前他就該死在那場贖罪裏。

不知想到了什麼,魔界太子的眼神徒然放狠,看著一身鮮血的閻焰帶上了殺意,似乎對方是個十惡不赦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