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野種，野種，你就是個野種，難怪爹爹不喜歡你……”
四四方方的庭院，一陣喧鬧、令人生理不適的謾罵充斥人的耳畔。
等那些年紀參差不齊的孩童遠去，牆角身上滿是淤青的男孩才搖搖晃晃站起，夕陽的餘暉中，他右臉因被人踹而腫得老高。
衣衫淩亂著，上麵盡是那些孩童踩在上頭顯目的腳印。
晚霞的柔光將他小小的身影拉長、拉遠，直至延長到無人看見的陰暗角落。
地麵的花草昂揚地挺直身板，它們是張丞相府中的下人出去外麵精心挑選回府中種植的，它們金貴，有人細心嗬護，和他這個卑賤、張府所有人眼中的眼中釘肉中刺要好多了。
衣擺甚至袖子上都沾滿了髒兮的塵土，灰暗色的衣服，恐怕今夜要捶打很久才能洗刷幹淨。
可就算費很大的心思去洗淨又如何，它已經變形，已經破爛，再怎麼愛惜也回歸不到以往的美麗了。
等男孩頭重腳輕回到小院，他的母親，張丞相的第一任小妾迎麵將一個磕破一角的瓷碗砸到他頭上了。
“死小子，你滾哪去了，我就知道你整天到晚在外麵鬼混什麼都不做，都是你整天不讀書，你爹爹才不會來看我們娘倆的，我打死你，打死你……”
張淩遠的娘親，乃是張起崢當初被店裏的大客戶拉去一道逛青樓，在怡紅樓裏遇見的一位姿色佳麗的姑娘。
她受樓裏老鴇指使，靠近他身邊伺候他。
她是剛入樓中不久，伺候什麼的都很青澀，可偏偏，她的不自然讓他想起了那一夜鳳宣和他同處一間房間時的尷尬、不自然。
他們兩人恪守男女大防，沒有因張母的強硬撮合而自然而然在一起。
她有更高的追求，不願一輩子做他背後默默支持他的女人，她的喜歡沒有那麼濃鬱，沒到不可自拔的地步。
曹寒白是愣然的，她沒有料到眼前這個斯文的儒雅男子，動起情來是如此可怕，可怕到她承受不住他的熱情。
她隻能逆來順受，選擇攬著他的脖子和他共同進退，昏昏沉沉的黑影倒映在窗花搖曳，那夜無措的女人被迫地開出絢爛迷人的花朵。
小院中，年紀幼小的張淩遠愣住了。
他不知他的娘親為何突然間變得那麼凶狠，明明他出去前她還柔聲叮囑他小心些，避開那些人去找爹爹求助就好。
為什麼，到底是什麼原因，他的娘親變了，變得那麼陌生，那麼的麵目可憎。
直至曹寒白的手舉再度起來，那凶狠的模樣似要活生生打死他一樣，張淩遠癱在地上眼睜睜看到他的父親，他母親一直盼望他出現的父親出現了，一來就踹飛他拿著瓷碗碎片要殺他的娘親。
“阿娘——”
曹寒白被張起崢那一腳傷了內髒，當下趴在地上吐出一口熱血。
張淩遠小小的身子要撲過來扶起她，卻被張起崢大手一伸攔住了。
“曹氏，沒想到你是這樣對待這孩子的。”
他的聲音冷得如冬日寒澗裏的冰水。
曹寒白趴在地上含著淚笑了，嘴角流血，仍扮演著自己的新人設。
“老爺要寒兒怎樣去對待自己孩子？珍愛、嗬護？他的爹爹已經不要他了，我為何不能打他罵他，這世間這麼苦，他即使長大也肯定會遭受旁人的白眼，說他隻是一個身份低賤的妓女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