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被月光照耀著的凡人,像是被這夜色裏暗暗浮動的花香給徹底勾去了神誌,那一瞬間,他覺得自己還沒養好的那些傷都已經消失了,不由得從床上起身來,慢慢的順著的藤蔓走過來,每一寸每一寸都繞在自己手裏,繞在自己腕間,直到他終於伸出手,摸到了那端坐的小花仙的臉龐,那麼柔軟。
那雙眼睛就那樣盯著他看,裏頭像是映著月色,又像是裝滿了最澄淨的水。
那雙眼睛的主人在他的手下輕輕的哆嗦了一下,漆黑的發絲之間又多展開了幾朵小小的花,開的旖旎而又絢爛,像是克製不住的心動。
那玉白色的臉頰,終於在他的摩挲之下漸漸轉為粉白,那一抹粉色帶著些超乎尋常的緋紅。
這抹紅色讓趙授衣覺得熟悉,那不是在他記憶裏的東西,更像是什麼前世今生或是夢境在一刹那之間的閃回,讓他恍惚覺得好像在曾經的什麼時候,也有什麼人就在他手下這麼一點點的呈現出緋紅色來……
然而這樣的閃回不過是一瞬間的事情,他很快把這事情拋之腦後,畢竟麵前一個難得活色生香的小花仙就在手裏捧著,他輕輕摸了摸那剛剛綻放開的小花,那花瓣又小又脆弱,可是開的很倔強。
像是尚且年少的心動,雖然理不直氣不壯,可是卻又始終不願切斷漣漪,固執的要開到自己心上人麵前。
北杓幾乎是坐立難安的,那一點點酥麻從頭頂傳來,從藤蔓裏傳來,從他剛剛綻放的小花裏傳來,帶著麵前這個人身上的溫度,並不算很熾熱,像溫暖的玉,一點點穩妥而熨帖的暖到他身上來。
他從前隻是一株花而已,他作為種子落進泥土裏,積蓄著雨水,然後突破深沉的地皮,冒出芽苗來被太陽沐浴,被月光灑映,或冰冷,或炙熱,可從來沒有這樣溫潤,沒有這樣溫和的暖意。
讓他真真切切的清楚,這樣的溫度既不從天上高高掛著的陽光裏傳來,也不從地下流轉自積雪化來的雨水傳來,而是來自一個獨一無二的人。
像太陽一樣清朗,像月亮一樣皎潔,他身上融合著種種看似矛盾卻又無法割舍開來的東西,於是擁有著這樣被中和的溫度。
北杓覺得自己大概還是沒能擺脫花的習性,他是向暖的,於是他總是控製不住,控製不住自己的藤蔓向對方靠近,控製不住自己的花朵為對方展開,也控製不住——
他慢慢的伸手,將自己一點點貼近對方,然後他感受到自己的臉貼到趙授衣的腰間,那樣來自人的溫度傳來。
這朵花終於正大光明的靠近了他的月亮,既不用借什麼塗藥的借口,也不用假裝要幫扶,沒有任何理由的,隻是因為他想,於是他靠近。
他想哪怕隻是這樣輕輕的靠近也好,他隻想正大光明的就這樣貼近他自己為自己選定的主人,他自己總是在夜裏偷偷仰望的月亮。
然而令他驚喜的是,窗外的月亮照拂他,他的月亮也照拂他,毫不吝嗇撫摸他的頭發,撫摸他的臉頰,然後輕輕將他抱進懷裏。
“瞧瞧是誰家的小花?這麼可憐?這是怎麼了?都要從我可愛的北杓變成藤蔓人兒了。”趙授衣不知道北杓這是怎麼了,但是對方靠近過來,帶著這樣小心翼翼的樣子,他總是無論如何也不能拒絕將他抱住的。
北杓實在不知道該說些什麼,他總不好承認,他就是看對方看的太過入神,於是就花開,於是就無法維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