卡車在行進,不知去向何方。
車鬥被厚厚的布遮住,隻有後麵的開合處隨著車子的顛簸透出一線光亮。
後來那光亮被後麵車的車燈光取代,應是到了夜晚。
車內二十人分坐兩邊的矮凳上,由最初的激動興奮變得昏昏欲睡。
唐寶端坐著毫無睡意,有思念,還有對前路的迷茫。
小小車鬥將天地隔絕在外,唐寶閉著眼放緩呼吸,努力汲取這狹小空間內僅存的溫度。
“哎兄弟!”
唐寶胳膊被碰了碰,他緩緩睜開眼,很是不高興這人的打擾,眼中冷芒如刺,
田建平被唐寶的眼神刺的一哆嗦,縮寫脖子指了指下麵。
“那個,你壓到我的腿了。”
唐寶低頭趁著後麵車燈的光亮一看,果然他腿下搭著一條腿。
想必是田建平腿麻將腿伸出,恰巧唐寶也伸腿緩解腿麻,沒注意就搭上麵了。
唐寶眯眯眼睛,很自然的縮回腿。
驕傲如他不會輕易道歉,而且若不是這個人伸出腿他也不會搭上,所以……嗯,不是他一個人的錯。
“那個,我叫田建平,你叫什麼?”
田建平並沒有因為唐寶的無禮而生氣。
在他看來唐寶還是個孩子,小小年紀就離開親人也難怪剛剛那麼悲傷。
而且這麼小就被選為蜂種,肯定是有他過人之處,天才有資格傲慢。
和這樣的人打好關係有利無害。
唐寶見田建平態度這樣好,心中有些不自在。
也許剛剛他應該說句抱歉。
他剛想告訴田建平自己的名字,就聽對麵傳來一個陰陽怪氣的聲音。
“我說田建平,這都離開警局了,就不要把你那套老好人的做派帶著了,沒看人家根本不領情嗎!”
田建平冷下臉,這薑濤明明考核哪哪都不如自己,卻仗著家世想頂替了自己的名額。
幸虧自己夠出色被考核的人記住了,而如今不知道他又是怎麼弄到的這個名額。
“薑濤,我怎麼樣跟你沒關係,別人的事少管。”
薑濤輕嗤一聲說道:“我隻是提醒你一下,不要什麼人都想著巴結,他不過是鄉下的一個傻子而已。”
說完薑濤還得意的笑起來。
漫漫長途,大家正無聊,聽到薑濤的話瞬間八卦起來。
“傻子?不像啊。”
“薑濤你別亂說,要真是傻子長官怎麼可能選他進來。”
薑濤身邊的幾個人小聲嘀咕,卻不知他們的話被唐寶聽得一清二楚。
“是真的,他以前就是一個傻子,這兩年才好的。而且啊,我還聽說……”
薑濤當然不會說自己喜歡的姑娘賭氣跑去和一個傻子相看。
“聽說什麼?”眾人瞬間伸長了脖子。
“聽說他喜歡男……呃……”
薑濤不懷好意的笑還沒綻放就被唐寶掐住了脖子。
眾人大驚,他們甚至不知道唐寶怎麼過來的。
薑濤從未覺得死神離他如此之近,目眥欲裂的眼裏帶著驚恐和怨毒。
一手扣著唐寶的手,另一隻手拚命捶打車廂,妄圖引起車頭內老兵的注意。
奈何山路崎嶇,他弄出的那點聲音完全淹沒在顛簸中。
“那個,大家都是兄弟,有話好好說。”
有人大著膽子出言相勸。
“就是就是,幾句玩笑話別當真,他要出了什麼事,你也會被開除,不值當是不是。”
田建平還愣在原地沒反應過來,剛剛他看到唐寶像風一樣咻的一下就過去了,簡直就跟瞬移一樣。
唐寶當然不會掐死薑濤,他還不能離開,不然陸子軒就找不到他了。
他鬆開薑濤的脖子,拍在薑濤身下的凳子上。
哢嚓一聲,薑濤坐的板凳應聲而碎。
薑濤一屁股坐到地上,大口喘著氣,劫後餘生,心中對唐寶的恨意更勝。
一個傻子罷了,憑什麼這麼對我!
等到了蜂巢有他好看的!
唐寶坐回原位,田建平看著他欲言又止,最後還是小聲說道:“出門在外不容易,能忍還是忍忍吧。聽說薑濤他表哥的姐夫在蜂巢裏,你得罪了他,以後他可能會針對你。”
唐寶看了一眼田建平,覺得這人雖然性子弱了些,人還不錯。
“我叫唐寶。”
唐寶衝他笑了笑說道。
田建平一愣隨即反應過來,很開心的笑了。
他就說嘛,回應光的隻有溫暖。
車內再次恢複安靜,這次大家卻都沒了睡意,眼睛故作不經意的來回瞄向唐寶。
唐寶自然不會被他們所幹擾,不過這麼一折騰他也少了之前的沉悶,深吸一口氣,目光炯炯有神的透過車布縫隙看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