疾馳的烏雲在天空中驚悸地顛簸著,仿佛是一群狂竄的野馬,暴風狂卷著滿地的垃圾碎屑,漫天飛揚。風暴中還不時吹起響亮的呼哨,放蕩而無肆,“嘩啦啦”地席卷過街頭。
夜晚臨近了,街邊的各種店鋪正忙著關門歇業,街道上稀疏的人流和隨處可見的黃皮人力車都急急忙忙往四處奔走,頃刻間就消失無蹤。
街麵上馬上變得空蕩蕩的,整個城市似乎突然沉寂了下來,除了那風的呼號。
在這暴風的嘯聲中,突然傳來一陣陣淒苦的低鳴,象那荒原上的野狼嚎叫,也象那炸韁馬群的嘶喊,又象那人們在大難臨頭的環境中發出的絕望而恐懼的呐喊。
雷霆在天邊一聲接一聲炸響,閃電象一條渾身帶火的赤煉蛇在黑沉如墨的天空中飛竄,滂沱大雨鋪天蓋地壓下來,從四麵八方傾瀉下來,肆無忌憚地鞭撻著大地,在硬實的地麵上迸射著、流淌著,似乎要淹沒一切。
這裏是一處破舊的碼頭,在街角昏暗的燈光照耀下,數十位碼頭搬運工正在這暴雨如注的傍晚奔忙著,將停靠在碼頭上那艘大船中的貨物卸到碼頭旁邊的倉庫中。
一個又一個的搬運工人接過從船頭遞出的大麻袋,往或寬厚、或瘦弱的背上一扛,埋頭向旁邊的倉庫急速奔去。
隨著雨勢的持續不停,船上的麻袋已經全都被潑瓢般的雨水浸透了,這些平時已經有相當重量的麻袋變得更加沉重,扛在背上,壓得這些搬運工人個個是叫苦不迭。十幾個來回之後,這些工人中已經有太多人不堪其苦,大夥的步履也變得逐漸緩慢下來。
在隊伍旁邊,有幾個身披黑色雨衣的高大漢子正監督著貨物的搬運,此刻見到大家搬運的速度慢了下來,都禁不住對著人群破口大罵,催促著這些碼頭工人加快速度。
“砰”,隊伍中的張毅腳下一滑,身子一下向前撲去,重重地跌倒在地。饒是他見機得快,將背上的麻袋搶先摔在地上,才不至於被那沉重的麻袋壓住後背,讓自己那脆弱的門牙與硬實的地麵先來上一個親密接觸。
趴在地上,伸手抹去那一臉的雨水與汗水,張毅眯眼看著這個忙碌的碼頭。失去了後背上的重壓,張毅感覺身子一下子似乎輕鬆了許多,才發現將身子晾在這大雨傾盆的石板地麵上,也有著一種說不出的愜意。
正當他還賴在地上,享受著這難得的偷懶時機,一聲氣勢洶洶的暴喝從雨中傳來:“滾起來,快點給老子搬,今晚不給老子搬完,都別想有工錢”。隨著這聲暴喝,一隻軟質厚底的雨靴已經踢在了張毅的屁股上。
張毅隻覺得屁股上傳來一陣肌肉的疼痛,回頭一看,穿過濃密的雨水,在昏暗的燈光下依稀可看到一張凶神惡煞的臉,正對著躺在地上的張毅獰笑。
心裏一激淩,不顧得屁股上的痛楚,張毅連忙一骨碌從地上爬起來,費力地將抓住麻袋左右的邊角,快速將麻袋向倉庫門口拖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