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這還不夠,他一把奪過小勇子手中的茶壺,咕咚咕咚地喝起來,直到壺底朝天。喝完水後,他打了個滿足的飽嗝,有些尷尬地笑了笑,說:“謝謝,真是不好意思,實在是太渴了。”
年茂才與身旁數名小太監,皆被那衣衫襤褸男子的舉動震得瞠目結舌,此人怎會口渴至此,委實粗野無禮。
年茂才嘴角輕搐,心內疑惑不解,此等模樣之人,究竟如何混入宮中?要知宮門守衛森嚴,若無他人引領,他這般形象,隻怕在宮門稍作停留,便會性命不保。
須臾,年茂才回過神來,不論此人如何入宮,都與自己無關,反正他隻需專心禦前侍奉,守好皇上殿前之門即可。
那衣衫襤褸的年輕男子,見四周靜謐無聲,幾位小太監皆目瞪口呆,不禁麵露羞赧,撓撓頭後,緩緩起身,雙手抱拳,朝年茂才深深作揖開口。
其聲低沉且懇切:“在下乃寧州桐安縣縣丞劉興旺,曆經三月長途跋涉,備嚐艱辛,隻為得見聖上。在下有十萬火急之事稟報,懇請大人代為通傳,劉興旺感激涕零。”
年茂才凝視著眼前這位麵容憔悴、衣著破爛之人,眉頭緊蹙,麵帶不悅。他沉聲道:“你這副模樣,豈能入殿麵聖?你的衣物如此殘破,豈非有辱聖聽。你若不想掉腦袋,還是盡快離去吧。”
劉興旺沉默片刻,抬手輕撫後腦勺,神色凝重,麵露些許無奈、焦急、委屈、擔憂與恐懼,再次抱拳施禮,躬身,而後戰戰兢兢道:“萬分抱歉,在下盤纏與包袱在路途中盡被搶奪,僅餘身上此套衣物,還望大人通融則個。”
話落,腹中似乎也覺察到主人的心緒,“咕咚,咕咚”地響了起來,一遍又一遍。劉興旺雙眼圓睜,朝著年茂才露出一絲尷笑。
回首這兩個多月的經曆,劉興旺深感此生未曾如此痛苦。憶及當時,路過一個鎮子,饑腸轆轆的他實難忍受,瞧見一個孩子在路邊吃幹餅,便幾步衝上前去搶奪後逃離,幾口便塞進肚裏。這會都覺得不好意思。
年茂才聞後,眉心微蹙,“此人怎會如此模樣,身為朝廷官員,竟饑餓至此,近期並未有大災之報啊!災。他日日侍奉聖上,唯有一地遭災,然朝廷已派發賑災糧草,也不會有大事啊!”
思及此處,心下不禁為之觸動,對劉興旺亦生出幾分敬意,言辭之間,也緩和了許多。見其疲憊至極,衣衫不潔,且那委屈、小心的模樣,不禁搖了搖頭,旋即命小勇子以最快速度帶他去洗漱,並尋一身得體的衣裳換上。
片刻後,劉興旺重新梳洗一番後走出,他的形象煥然一新。原本疲憊不堪的神色被梳理得整潔有序,臉上更是綻放出了久違的笑容,與之前的慘狀判若兩人。
而後,年茂才則轉身步入大殿。
年茂才沉穩地推開了厚重的宮門,緩聲道:“啟奏陛下,寧州同安縣縣丞劉興旺求見,是否宣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