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長一整天都在為作坊忙碌,剛歇會就有兩個小媳婦找上門,一個新嫁進來的說婆婆總是針對她,做什麼都不滿意,還不如出去做工,免得婆媳撕破臉丈夫為難,是個懂道理有主意的;另一個被婆婆小姑子欺負很了,聽說作坊要人,跑到村長家裏哭求,做工的人都安排好了,哭哭啼啼把村長媳婦的心都哭的軟塌塌。
天都黑了,沒辦法再跑一趟,看能不能增加兩個人。楊鬆林聽明白村長的意思,馬上同意再壘一個灶台,稱讚村長為村民排憂解難勞苦功高。
宋德華歎口氣說:“原本是照顧村裏的貧困戶,楊財水家應該第一個考慮,可是家裏老的老小的小實在沒法安置。”
楊鬆林一震,楊財水是他的二伯,是爹爹的堂兄,從小到大兩人關係最親厚,老的老小的小是什麼意思?
“堂兄堂嫂都去世了,家裏隻有二伯兩個老人苦撐著,四個孩子中大丫十一歲二丫九歲大龍七歲小龍四歲,二伯快六十歲了,二伯娘身子骨也不好,幾年來都是村長照顧,族人幫襯才勉強過來。”楊梅也很難受,楊財水是他爹的堂兄,平時總是借著大龍幫忙放牛給幾斤糙米雜糧。
“我想現在過去看看。”村長陪著兄弟倆敲響楊財水的院門,家裏沒有點燈,一個佝僂著身子的老人打開籬笆門,楊鬆林差不多哽咽的叫了聲二伯。
“鬆林啊,聽說你回來很忙,就沒過去打擾,你爹娘身體還好吧?啥時候回來兄弟見上一麵。”老人的聲音沒什麼起伏,就像是拉家常一樣。
這個飽經磨難的老人,被生活壓得隻有一口氣在喘息,可心裏還牽掛身在異鄉的親人。“二伯,我爹娘很快就會回來的,到時候你們好好嘮嘮。”
“那好那好,就在這院子坐吧,外麵亮堂。”說著搬來幾個小板凳,天保把一紮粉條和一盒點心遞給他,老人雙手尷尬的捧著,嘴裏喃喃的念叨,咋這破費咋這破費。
“二伯,明天作坊開始做粉條,每天要很多燒柴,我想讓兩孩子把旁邊的樹枝砍了嗮柴,還要一個孩子專門看火添柴,一起算三十文一天,你看行嗎?”
楊鬆林的話剛落,老人就激動的站起來。“小孩子咋能掙這麼多呢,少點少點,我知道你是想幫二伯,我記下了我記下了。”
一家子老弱病殘,別人隻幫的了一時幫不了一世,得想法子讓他們自己立起來,窮人的孩子早當家,十一歲的女孩不小了,自己的義子十三歲就撐開了一片天,可他不知道那是一個來自二十一世紀,受過高等教育的靈魂。
時間太匆忙,家常話有空了再聊,幾人很快就起身離開。宋天保累了一天,晚上還要跟著許多田學調料汁,稀裏糊塗忙半夜,天剛蒙蒙亮又跟著楊銀根學揉麵,確實是很辛苦,
有希望就有動力,想著不起眼的薯麵經過自己的手一步一步變成粉條,然後變成銀錠子,心裏別提多帶勁。
吃過早飯,上工的人陸陸續續到了,四個男人十四個女人加三個孩子,該交待的事情一定要先說,宋天保清了清嗓音說:“都是一個村子的鄉親,做事我是信得過你們的,可還是要叮囑幾句:我們是做吃食,手一定要幹淨,不能有長指甲,特別是頭發要注意,等會給你們發一塊布做包巾,回家自己縫個邊,下工前要清洗用具打掃場地,從今天起我們要在一起做工,很多事要大家要相互合作,我們都是知根知底的同村人,不管私下交情咋樣,在這都得聽我安排。”
宋天保還真有幾分領導才能,大家都是鄉裏鄉親的,自己的親二哥也在其中,賴話說在前麵,交情歸交情,想自作主張不聽安排的盡早離開。
停頓了片刻,宋天保覺得每個人的工錢要明確說出來,這個很重要免得背後議論紛紛。“工錢月末發,男的三十文一天,女的二十文一天,大丫三個孩子一人十文,做的多有獎賞。”
簡短的開工儀式後,幾個男人把揉好的兩桶麵和料汁,用牛車運到作坊,接著跟楊銀根學揉麵,許多田示範篩麵衝麵及晾曬的整個過程,女人們站在旁邊看直了眼,薯麵變成粉條的過程,就是這麼盆鍋桶倒騰一下,接著兩個人一組上手練習。
許多田雖然是孩子,畢竟這個年代講究男女授受不親,指導這些七嘴八舌的女人真是有些為難,尤其是小媳婦,想指點一下手法,馬上就躲的遠遠的,實在尷尬。
五口大鍋同時篩麵,兩個人一組自由搭配,大丫帶著大龍去旁邊砍柴,二丫圍著幾個爐灶添柴,留兩人清洗竹竿,另外兩個人把晾好的薯麵杆放到嗮架上。
許多田來來回回的觀察,還真發現了點小問題,五個人手臂繞粉條的長短相差太大,嗮幹後碼放運送不方便也不好看,這個問題很好解決,讓她們聚到一起統一繞粉條的長度就可以。
第一天做粉條吃開工飯很有必要,揉好的麵都做完了,太陽正當頭,天保端來一盆湯汁,楊梅提了一籃子碗筷。“大家都來嚐嚐自己做的粉條,這是最簡單的一種吃法。”這種吃法對湯汁的依賴較多,用了大骨熬湯調製,辣椒蔬菜切得很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