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氣陰沉沉的，空氣中飄蕩著雨水混入泥土的腥氣。
梅雨季總是這樣，黏膩地讓人不適。
七歲的石義快步朝家裏走去，懷裏揣著一小包飴糖，是同村的蓮姨給的。
他得走快些，糖淋了雨就不好了。
弟弟最近總是哭鬧，吃了糖肯定就開心了。
母親也能輕鬆一些。
終於在下雨前趕到家門口，隔了還有幾步遠就聽見家裏又鬧開了。
父親的打砸怒罵聲、哥哥和弟弟的哭泣聲還有母親的哀嚎和求饒聲……
他臉上的笑容僵住，始終沒有勇氣打開麵前那扇門。
等裏麵的聲音漸消，才深吸一口氣推門而入。
險險避開迎麵而來的茶壺，滾燙的茶水卻還是灑了一身。
他的痛呼引來父親的怒火，隨手抄起的凳子腿一下一下打在背上。
懷裏的糖撒在地上，被一腳一腳踩進泥裏。
香甜的味道飄散在空氣裏。
用眼神向母親和自己的兄弟求助。
卻見他們蜷縮在角落裏，三個人緊緊依偎在一起。
母親聽不見也看不見他的痛苦。
透過模糊的視線，她好像輕輕鬆了一口氣。
一股無名火在心裏燃起，腦海裏閃過一雙血紅的眼睛……
很快醉酒的父親打累了，扔下木棒躺在地上沉沉睡去。
小石義艱難地站起身。
目光沉沉地看著毫無知覺的父親，手指不由顫動幾下。
“小義？！！”
母親的喊聲是他最後的記憶。
後麵的事情他不記得了……
再回神時已經是半夜，他站在自家院子裏。
麵前是熊熊燃燒的房子，手裏拿著的是火把。
瞳孔猛地一縮，慌忙扔掉火把。
整個人跌坐在地。
聽見火中的呼救聲，他這才想起喊人救命。
“救命啊……救命啊……著火了！救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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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些陳年舊事，他早就忘了。
現在卻突然記起，無比清晰。
沉浸在回憶裏的石義精神恍惚，好似忘了自己還站在林暖的後院。
另一邊，林默再不情願也不得不接受事實。
“二小姐，今日是林默魯莽了，任你處置。”
他對著林暖抱拳低頭等著她的懲罰，卻久久沒有聽見回應。
緩緩抬起頭來，疑惑地看向林暖。
很顯然，林暖沒有聽見他在說什麼。
她正看著他身後的石義。
順著她的視線，眾人也注意到了石義的異常。
隻見他額頭冷汗直冒，嘴裏不斷呢喃，
“不是我……不是……我不想的……”
林默上前試探地詢問，“石義，你怎麼了？”
伸手想拍拍石義的肩膀，卻被他一把推開。
這個動作像是打開了什麼開關。
他突然跌坐在地，眼神直直地盯著前方。
麵色蒼白，指著前方的林暖不斷大喊，
“火！好大的火！死了……都死了……哈哈哈哈……”
他突然發瘋的行為嚇了眾人一跳。
看了看他指著的林暖，又默默地退後幾步離她遠一些。
林暖眼看著他身上黑氣翻騰，像是突然有了生命，扭曲、生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