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清望來不及細想，憑著自身意誌，飛身上前，擋住那一枚袖劍。
“噗呲”一聲，是劍沒入皮肉的聲音。
他忍著痛，轉身將刺客斬殺。
“沈禦史！太醫！快傳太醫！”
這一變故讓禦衛們都沒想到，一位最早清醒過來的禦衛大喊。
他的身子緩緩倒下，薑晨歡下意識的接住他，入手皆是粘稠的血液，薑晨歡眼淚大顆大顆地掉下來，像是月光落入湖水中，泛起絲絲漣漪。
“沈清望......”
“沒事了......陛下......”
沈清望努力扯出一抹笑，小姑娘流下的淚砸在他身上，他心一痛，抬手觸摸她的臉頰，擦拭她的淚，下一秒卻昏了過去。
沈清望昏過去之前，朦朧之中，看到了那個年幼的影子。
沈禦衛沈清望之父，沈忠。
實時昭雲帝薑安平剛即位，朝代更迭，江山易主，昔日好友不堪百姓受苦，棄筆從戎，身披戰甲，自請長纓。
既是暴力奪權，吾便用暴力護主。
戰爭無幸事，沈忠隻能打仗，薑安平則安撫流民。
戰火飄蕩在邊境，燃燒足足五年才停止。
傳回長安的消息都是好消息，少年將軍治軍嚴明，沉毅剛強，處處以身作則。可思忖敵軍心理，探究他們的計劃。白天督促軍士操縱武藝，夜晚可與軍師商討當前形勢。生活日複一日，與敵軍拉長久戰，絲毫不敢鬆懈。
薑安平念昔日好友，牽腸掛肚，盼望著他歸來。
沈忠回來時，帶回來美嬌娘月娥和一個孩子。
沈忠還是那個少年將軍，一腔熱血，眉目間多了深邃傲氣，時光隔山海，兩個昔日好友遙遙相望，隔著城牆，薑安平看見了將軍的不屑。
昭雲帝很生氣，當天晚上還是去參加少年將軍的接風宴，為他接風洗塵。
昭雲帝希望，自己是看錯了。
可沒有，現實狠狠地給了他一巴掌。
沈忠凱旋之後，申請為死去將士馬革裹屍，昭雲帝自然恩準，賞賜黃金百兩，銀錢萬貫，特批房樓。
身旁太監提醒講的過於厚重，不恰當，被年輕皇帝狠狠批了一頓。
沈忠戰功赫赫，立下戰馬功勞，不慕功名，是英雄豪傑。
很快有謠言傳來。
“沈忠戰功赫赫，立下戰馬功勞，不慕功名，是英雄豪傑。”
“這天下，是沈家打下來的啊。”
“我聽說，沈大將軍以前是個文人，硬生生被逼著去打仗的。”
“為啥這天下姓薑了？”
“噓~”
民眾可以擁護一個皇帝，但也可以殺死一個皇帝。
昭雲帝心底的懷疑紮了根，他派人去搜查沈家，果不其然，如他所願，搜出一件皇帝衣物和一個替身娃娃。
娃娃穿著黃衣，上麵全是細針，昭雲帝沒仔細去看，他淚流滿麵，下令把沈氏全家押入大牢。
民心不穩，昭雲帝便放出事實。
“陛下，地牢潮濕破舊，您就別去了。”
昭雲帝未搭理他，徑直去了地牢。
他吩咐任何人不得跟。
除了兩人，沒有人知道他們那天晚上說了什麼。
昭雲帝出來後，吩咐屬下放了沈氏全家，造反是沈忠一人的事，與他人無關，也無需牽扯他人。
沈忠，翌日斬首。
民眾紛紛感慨新帝心善。
月娥悲痛欲絕，獨自撫養沈清望，並多次囑咐他不得複仇。
為什麼？
每當他這麼問，母親總會用悲痛的目光看向他。
翌日，沈忠仰天大笑，不等獄卒上前，他自己就撞上了刀刃。
沈忠死後，雙目未閉，眼眸怒瞪，直直朝著月娥和沈清望的方向。
月娥麵目表情，小小的沈清望則被嚇得大哭，不斷呼喊父親。
有民眾聽見，朝他們和沈忠扔菜葉子臭雞蛋。
月娥急忙帶著沈清望回家，等到回家後，月娥突然哈哈大笑。
“小望，你爹是個英雄。”
“身後是家國安穩，君王太信任了。”
“魂歸故裏的路識不得......”
“犯我強漢者，雖遠必誅。”
“朝代更迭，為生民立命，為萬世開太平，哈哈哈哈哈哈哈......”
月娥瘋了，沈清望覺得，他也瘋了。
年幼無知的他不聽母親的話，偷偷恨上了薑安平。
連恨都是偷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