承孽台前糾葛纏,蘭汀州內等卿還,卻是空歡。

南肆淵玄衣浸透冰靈清寒,琉璃目中空蕩蕩的映著滿室瑩白。

卿野沒來。

南肆淵薄唇緊抿,摩挲著骨戒,神色冷冽,再是如同不經意般的掃了一眼結界處,卻還是未見到想見的那人。

……

天方蒙蒙亮,薛霖正悠閑的提溜著一壺熱茶,美滋滋的準備享受這並聽黃鶯啼的清閑片刻。

結果他才剛剛坐下,還沒來得及把茶送到嘴裏,便瞧見眼前突然黑霧喧騰,南肆淵那麵癱臉便如活閻羅一樣突然出現在自己麵前,並且這廝看上去心情很不好。

薛霖劍眉一挑,從未瞧過高高在上的鶴燁吃癟,心下不禁暗喜,隻覺這遭是有好戲看了,於是慢悠悠的抿了口茶。

“竟能讓唐唐鶴燁尊上提早赴約,我薛某人真是榮幸之至啊……”

“卿野怎麼了。”南肆淵冷聲道。

薛霖再次在心中感歎和聰明人說話就是輕鬆,他隻需朝賀淮沒頭沒腦的道一句“野流中垂釣”,南肆淵便能聽出“卿野”二字。

薛霖看著憋著悶氣難得像個人的南肆淵,突然很想犯個賤,於是頂著這威壓,又輕飄飄的吹了吹茶盞上冒著的熱氣。

“嘖嘖嘖,冰山頭才發的芽泡茶就是不錯!喏,這兒還有個杯子,玄離你要不要嚐嚐?”

麵對這含沙射影的話,南肆淵依舊是麵無表情,隻是冷冷的睨著薛霖,掌心中生起的黑霧蓄勢待發。

薛霖見狀,頗覺掃興的歎了口氣。

“唉,這麼有趣的卿野怎麼就撞上了你這麼座無聊的萬年冰山,也是夠倒黴催的……”薛霖擱下茶盞,好像是刻意壓低了聲音,卻又好像沒有。

因為南肆淵剛好可以聽得一清二楚。

“罷了罷了,說正事兒。”薛霖總算是不再在生死線上反複橫跳了,斂起了那漫不經心看熱鬧的閑散模樣,這遭看來,倒是有幾分仙風道骨的藥聖模樣了

“我上次替卿野把脈,發現他的靈脈十分清晰……”薛霖頓了頓,“雖同旁人沒什麼兩樣,不過我莫名覺得有一縷靈思的靈律似乎隱隱要慢上片刻……”

“此象唯有一因,則是被人用秘術牽引住了這靈思……”話罷,薛霖自己都有些不信了,頭一次懷疑了自己的判斷。

因為若要牽引他人的靈思,不僅需要自願獻祭自己的一縷神魂,同時還需要胤蛇族王室的尾鱗之靈來引出靈思。

且不說何人會願意獻祭自己的神魂僅為了在被牽引之人殞命之際以命抵命,光是需要胤蛇族的尾鱗這一項都幾乎很難讓這個假設成立。

因為胤蛇族最後的王室,祟詭,都早在很久之前就被江歲永久的塵封在了那萬重屠靈境下,雖說沒人親眼見證祟詭的消亡,不過也幾乎無人相信祟詭還有生存下來的可能。

就好像那些曾經猖獗的怨靈都隻是一場短暫的噩夢,時間久了,人們唯一記得的也不過隻有一個青史留名的賢嶼神君。

……

“應是我錯了,畢竟靈思本就雜亂無章、難以辨別,我也僅僅隻是無憑無據的猜測……”薛霖有些無奈的搖了搖頭,笑容有些自嘲,“這事兒光是說出來都覺得太荒唐了。”

南肆淵聞言,麵色一沉,卻終究不置可否,於沉默中默認了薛霖的話。

因為他曾親手帶走了自戕獻祭的江歲,也曾親眼目睹了屠靈妖境的崩塌。

“罷了,我也隻是想順嘴告訴你一聲,不說一下心裏總覺得憋得很,其他倒是沒什麼了。”薛霖無所謂的擺了擺手,眼神一晃,正好瞧見了遠處一抹淺藍色的身影。

“羨欽?”

薛霖眼神一亮,掃了一眼麵不改色的南肆淵,隨後笑著往前迎了幾步,熟稔的打著招呼:“哪陣兒風把你給吹來了?”

沈棠之微微勾了勾唇,朝薛霖頷首示意,可餘光看到那玄色背影時,如藍星的眸子便是一暗。

薛霖隻曉得沈棠之是江歲的師兄,而江歲是南肆淵的對手,不過也僅此而已了。

所以最是喜歡就著茶水看熱鬧的薛霖,完全不曾注意到這其中也會有熱鬧可看,並且大有熱鬧。

“本欲向霜木你請教些藥理,不曾想藥穀中還有其他客,既是如此,那我便不擾攪了,改日再來拜訪。”沈棠之拱了拱手,禮數周到。

薛霖也不強留,剛想開口再寒暄兩句便送客,結果就見南肆淵隱於霧中招呼也不打的就走了個幹脆利落。

薛霖寒暄的話就這樣梗在了喉嚨裏,滿臉黑線的看著問完卿野就消失的南肆淵。

薛霖:……你禮貌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