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兄長?”

卿野心下一驚,下意識脫口而出的重複道。

不過話剛出口,卿野旋即便噤了聲,獨留疑問在自己腦子裏盤旋。

原著也沒提到溫栩念還有這麼個兄長啊……

再者,溫栩念的家人,不是都已不在這人世了嗎……

卿野無措的撚著衣袖,一時不知該如何開口。

溫栩念看出了卿野的欲言又止,勉強的勾了勾唇,目光示意卿野他沒事,隨後垂下眼睫,陷入了回憶。

“那時我尚年幼,隻記得那是個冬夜,我兄長同我阿父大吵了一架,隨後便賭氣離開了家。”

“起初我阿父隻道兄長叛逆,不過依然會同以往一樣,鬧完脾氣後隔日便定會回來向他服軟認錯,並且有影衛暗護,安危自是無虞。”

“結果卻不曾想,這一次,兄長卻是再也不曾回來,連帶著那影衛也渺無音訊……”

“阿父一夜白頭,阿母憂思成疾,可縱找遍天下,也沒有任何有關於我兄長的消息……”

溫栩念眸光暗了暗:“後來,我阿父阿母也死心了,直到離世,也未曾再能見我兄長一眼……”

看著貌似語氣淡淡、平靜如水的溫栩念,卿野卻是心下一絞。

他原以為自己已經足夠麻木不仁了,沒想到看著溫栩念這樣難過,他竟也會難過。

並且,他不想看到他這樣難過。

卿野不再懶散的背靠著樹,咬著唇暗暗琢磨了會兒從前見過的家長是如何哄小孩兒的。

沉思了片刻後,卿野默默的將手搭在溫栩念清瘦的脊背上,輕輕的拍了拍,示意著“他在”,無聲的用自己的方式、別扭而真誠的安慰著溫栩念。

感受到卿野觸碰的溫度,溫栩念長睫一顫,眸光破碎,那一直壓抑在心底深處的悲涼似乎才總算得以片刻喘息。

溫栩念貪戀的感受著卿野的氣息,他從未如此的想靠近一個人。

不過從小便刻入骨的“克己複禮”,終讓他無法在這樣的情形之下,放縱自己再靠近卿野。

溫栩念斂了神色,抬起眼凝向卿野,一雙含情目仿若洗淨春雨,幹淨純粹得不染任何雜質,憂愁而溫柔。

“卿野兄,我原以為,我在這世間再也沒有家人了。”

“幸得上天眷顧,讓我得以與兄長重聚,雖然,他不記得我了……”

卿野聞言,不禁蹙了蹙眉,心下大致有了個猜測,於是更覺不忍。

溫栩念淡淡的望著卿野,卻是滿目悲愴。

四目相對間,卿野也有了答案。

想來其實也不意外,鮫尤骨之身,既是天賜的福祉,卻亦是難逃的枷鎖。

年少出走,活下來已是萬幸。

溫栩念垂下頭,眼尾泛紅,嗓音難以察覺的有一絲顫抖,一字一句從喉間溢出,艱難至極。

“我兄長,不知被何人所負,流落街頭,神誌不清,記憶全無……”

三片玉鱗盡失,傷痕累累。

若非他們流有鮫尤神族的血脈,尋常鮫尤骨但凡失去玉鱗護體,則命定亡矣。

溫栩念痛苦的攥緊了拳,一素溫和的眉目間,此刻卻是卿野從未見過的冷冽寒意。

卿野心下歎了口氣,看著溫栩念的目光複雜。

這真的是好消息嗎……

就當他自私、護短且冷血吧,總之,他隻希望溫栩念能活得輕鬆快樂一點。

卿野藏好了自己的陰暗麵,縱使自己亦是泥菩薩過河,他也想將溫栩念也從陰霾之下拉出來。

因為溫栩念本就該是明月清風。

卿野揚了揚唇,語氣故作輕快,亮晶晶的墨眼天生具有蠱惑性,真誠得看不出分毫違心。

“栩念兄,別擔心,溫大哥一定會痊愈、也一定會恢複記憶!這些時日若有什麼需要我幫忙的,栩念兄你直接同我說便好!”

聽到卿野的聲音,溫栩念這才回過神,有些慌亂的收斂了眸中的冷意,抬眼望向卿,目光純淨、依舊是溫潤如玉,仿佛剛才那一瞬的冷冽隻是卿野的錯覺而已。

“謝謝你,卿野兄……”

溫栩念唇角彎彎,仿若一道皎潔的弦月浸潤了整片星河的溫柔。

卿野頓了頓,神色認真。

“栩念兄,如果你需要我,我一直在。”

我也可以做你的家人。

雖然我從來沒有家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