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乎總是大大咧咧也不輕易記仇,桃兒摔疼其肥嘟嘟的圓滾滾,眼睛裏閃爍著委屈巴巴。她是值得羨慕的對象,皮膚細嫩的光滑的久不見火辣的陽光暴曬,不同村落兒童總嘟囔入睡困難而偷摸溜出門外摘青紅棗、掏麻雀草窩、水渠旁撈蝌蚪、肆意奔跑,留小個頭短手短腿追趕急切;小尾巴似的。
年幼無知天不怕地也不怕的,後山墳頭新喪鎖喇聲響徹,哭泣表傷心難過的腔調嗚咽,端著逝者黑白顏色照片上笑容清淡。這一眾浩浩蕩蕩走過,揮灑黃紙無數隨風四散,再浩浩蕩蕩安置妥當棺木是特意尋上年頭粗圓木,請專業的測量尺寸,錘子斧頭拉扯鋸來來回回的折騰至雛形漸顯露端倪。
宴席也是花費實打實的鈔票,婚喪嫁娶類重大事件,是愁白花花鬢角蒼老十餘歲,平朝牙縫裏節省出來的遠遠不足夠,好在民風樂於相助,本貧瘠如是誰也不能避免則更加切身體會其中辛酸淚水模糊,看不清黎明破曉後或許希望之光茫透出。按照習俗要停留逝者整三日、於是進進出出幫忙打雜做些力所能及的倒不缺乏,擺桌椅板凳要提前估算前來吊唁的人頭數目,當然三五胳膊粗壯頗力量十足的借老鄉家的各類器具,包括盛熟食的陶瓷雕花盤子。
桃兒母親熱情的掏出犄角裏不常拿出來使用的碗碟,逢中秋節日及小年夜或元宵,烹滿滿圓桌蘋果切小塊、或涼拌黃瓜澆香油調味,小炒雞鴨鵝塊口味偏辛辣,又清燉鯽魚湯配嫩豆腐,豬心豬肝是提前數日粗鹽鋪厚厚的醃製入味,再不厭其煩的拎著掛向陽的樹杈作支架拴上細繩緊緊的,黃昏落日則收納滿盆吃力端進黑黢黢的廚房。關門窗防止饞貓動作麻利溜進來飽餐。
葬禮上的吃食裝進五花八門的多借來的包括桃兒母親數清楚數目又以熱水滾燙衝洗幹淨的餐盤:隻是蘋果香梨切小塊灑白糖釀甜滋滋的是孩童的最愛,其餘類似往往年夜飯雞鴨鵝狗豬,類似老抽上顏色紅亮亮的,辣椒生薑蒜苗許多放足足的畢竟莊稼地不缺這些個農作物。刺激嘴巴酥酥麻麻流出口水而不自知,仰著脖頸咕咚咚灌飲料緩解。
母親的廚藝還算不錯,且每每參加村裏人情世故往來,和其餘婦女蹲著幫忙接清水洗菜,圍著圓圈聊些家長裏短雞毛蒜皮小事情,時而口無遮攔的又嗓門巨大聲同爺們兒拌嘴,是些玩樂的俏皮話,引發許多笑著捂肚皮,根本直不起腰酸酸的久勞作的緣故。場麵生動的活潑的自由且自在及其放鬆,連膽怯不多言語的桃兒亦被人間煙火氣息感染,追逐別個穿梭桌椅板凳的縫隙,死者靜默著,並不使活生生的畏懼。
成為打牙祭的場合便直勾勾盯住大鍋飯熱騰騰氤氳香氣,往往比逢年節氣的團圓美滿菜品豐富更值得期待成睡夢裏的不真切幻想。嗩呐表示死亡是未成年不能懂的傷心欲絕,瞧著黃土掩埋紅漆棺木堆成又一座新墳,送喪的隊伍返回時依舊成群結夥的,但緊蹙的眉頭漸漸舒展,起初靜靜低垂著的,嚴肅的冷漠的沒有任何表情。現下除嗚咽不止的披著長長的白色孝布,他們互為傳遞香煙後慢悠悠吞雲吐霧,她們似乎難得相聚平日忙於吃喝拉撒睡等瑣碎,便說不完的關於丈夫孩童公婆姑子多管閑事小叔好吃懶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