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怎麼回事,季安妮的意識有些恍惚。當她反應過來的時候,雙手已經放到了儀珍的脖子上。腦海中隻剩下儀珍的聲音,儀珍不停對她說「殺了我,殺了我」。季安妮很想反抗,但是雙手卻不受控製;很想大喊,但是喉嚨卻發不出聲音。
儀珍眼中紅色的光線仿佛把季安妮吸住了一樣,令季安妮無法控製自己的身體。
就在這時,身後傳來「啪」的一聲巨響。緊接著,一個人衝上來緊緊地抱住了季安妮。
季安妮下意識猛一抬頭,竟看見蝶兒哭得滿臉淚花的臉。
蝶,蝶兒……想喊但卻發不出聲音,隻能用焦急而又痛苦的眼神望著蝶兒。
就在這時,蝶兒幹啞的喉嚨深處發出「呀呀」的聲音,仿佛拚命想要說話,但卻說不出來。季安妮看到蝶兒痛苦的臉,自己的心裏也很難過。她想放開儀珍,但是雙手卻依然死死地卡在儀珍的脖子,就像長在上麵一樣,拔都拔不下來。突然,季安妮耳邊傳來一聲斷斷續續的:「娘,娘娘……」
這是蝶兒的聲音,蝶兒居然開口了。
「娘娘,放手……放手……」蝶兒一邊哭一邊喊,緊緊地抱住季安妮的手,想把季安妮的手扳開。
蝶兒本來不是啞巴,是被安貴妃用熱油燙過之後才無法說話。但是此時此刻,她在危難之中突然爆發出來了。
蝶兒一開口,季安妮和儀珍全都愣住了。儀珍眼中的紅光漸漸退去,與此同時,季安妮的意識也終於複原。
「我,我到底怎麼了……」季安妮不敢置信地盯著自己的雙手,手心仍然殘留著剛才卡著儀珍脖子的觸覺。
儀珍捂住自己的喉嚨,麵朝下地趴在地上一陣幹咳。要不是季安妮及時鬆手,隻怕她真的就要斷氣了。
蝶兒急忙扶起儀珍,一邊哭一邊關切地問道:「娘娘,娘娘……你怎麼樣?怎麼樣?」
目睹了剛才那一幕,蝶兒幾乎被嚇傻了,驀然抬頭,怔怔地盯著季安妮。
季安妮就像被她的目光突然抽了一巴掌一樣,愕然地站起來,慢慢後退。「我,我……」慌亂的目光不停地在蝶兒和儀珍的臉上遊移,腦海中一片混亂。蝶兒驚愕的目光和儀珍平靜的眼神再次奪走她的理智。她抱住自己的頭,「啊」的大叫了一聲,然後扭頭向外跑去。
屋外陽光明媚,落在身上暖洋洋的,但是季安妮的心中卻一片黑暗。她跑得速度極快,迎麵撲來的狂風從耳邊呼嘯而過。混亂的思緒激烈地翻湧著,片刻也不安寧。到底怎麼回事?為什麼突然傷害儀珍?
她無法解釋自己剛才的舉動,但卻清清楚楚地記得印在腦海深處的一個「殺」字。
她覺得自己已經不是自己,變得非常陌生。無法控製自己的行為、無法控製自己的思想,仿佛被身體排斥了一樣。
一口氣衝回房間,季安妮把自己鎖了起來。
關窗緊閉,阻斷所有光線。她蹲在陰暗的角落裏,抱住自己的身體微微發抖。
就這樣蹲了好一會兒,終於漸漸冷靜下來。她輕輕地抬起手,盯著自己的掌心。
掌心至今仿佛仍然殘留著儀珍脖子上的溫度,如此真實,如此恐怖。
最後,她把自己的臉深深埋在掌心,抽泣了幾聲,壓抑著聲音哭了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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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晚上季安妮沒有睡好,一直睜著眼睛,盯著從頭頂垂下的半透明紗帳。
腦海中安靜得出奇,什麼聲音都沒有。
夜風從敞開的窗口灌入,輕輕拂動著紗帳,發出輕微的聲響。除此之外,便是一片寂靜。
季安妮安靜地躺著,仿佛可以聽見自己的心跳。有一種奇怪的預感,告訴她今晚有事發生。
突然,屋外傳來奇異的響動,仿佛是腳步聲,但卻不是人類。季安妮噌的一下從床上坐起來,敏感地睜大眼睛。她的眼睛可以在黑暗中視物,清晰地看見房間中的每一個角落。
就在這個時候,隻聽「啪」的一聲,一團黑影突然從窗口撞了進來。窗口本來敞開了一條縫隙,但那黑影的體型比縫隙更大,所以一下子便把窗戶給撞開了,發出劇烈的響聲。
季安妮嚇得全身汗毛都倒立起來。微弱的月光下,一個喉嚨深處發出「嗚嗚」聲音的野獸正向她擺出進攻的架勢。慌亂之中,季安妮沒有看清那到底是什麼生物,隻覺得有點像狗。那生物的牙齒出奇的恐怖,在黑夜中反射出白森森的光芒。季安妮的視線剛剛從它的臉上劃過,黑影就突然張開前肢的利爪向季安妮撲來,發出「嗷」的一聲狂叫。
季安妮嚇壞了,下意識「啊」的大叫起來。就在黑影撲來的同一時間,她以非人類的速度和動作敏捷地掀開被子跳下床去。如果她沒有變成妖怪,而是普通人類的話,肯定早就被黑影撲倒了。
黑影不給季安妮喘氣的時間,馬上扭頭再次撲上去。
這次季安妮的小腿被黑影的爪子抓傷了,留下一道鮮紅的血痕。眼看黑影擺好架勢,又要撲過來,季安妮拖著傷腿,根本躲不開。她拚命縮到角落,背靠牆壁,戒備地盯著黑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