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不可測不敢當,看破世情也談不上。”周易笑得很淡然,有一種之前那艄公般的庸懶。
“隻是我最近比較無聊,想碰碰運氣看看能不能在這裏渡人自渡而已,成了當然是好,若不成的話,不妨當成一時瘋癲,遊戲一場罷了。”周易嬉笑著語帶雙關道。
遠遠望見對岸那大片大片的火紅,仿佛迎接遠來遊人的路標,周易開始考慮要如何借機讓這女人接過手中木槳,代替自己承受無盡輪回。
“不知道你對我這工作可有興趣?你夫婿已逝,獨留你一人孤零零的,不如我把這船、這槳交與你,每天在此河道上迎來渡往,雖然無趣,倒也比你孤身四處漂零來的充實。”周易笑著說出自己的打算,希望這女人能夠聽懂自己的話老老實實的把槳從自己手中接過去,說實在的他很想避免對這個新寡女人動武。但是他明白這女人是他自己脫身的千載難縫的機會,如果她不肯乖乖就範,自己迫不得已就隻好使用武力了,倚仗自己的修為先將她製住,然後就是硬塞也要把這槳塞到她的手裏,然後頭也不回的離開。
因此周易雖然是在笑著說話,可眼中銳利的光芒卻愈加濃烈起來。
岸已漸近,隻需一個縱躍便可上岸,周易口中輕笑,手卻拿著木槳一點一滴的靠近了那女子隻等那女人接槳。
“你這建議聽上去倒是不錯。”那女子臉上帶著近乎天真的笑容說道,神色十分安詳向往,似乎真的有些羨慕周易所說的生活,隻是臉色卻轉瞬是一黯,手中白玉匣更緊,露出淒然的神色道:“隻不過我暫且不能留下,我要送先夫回家。我們在外奔波數十載,能夠落葉歸根是我們最好的結局,將軍百戰死,楚地三千將,剩得幾人回?這麼多年來我隨他南征北討,早就看透了,心也早就累了,是該找個地兒歇一歇了,守著這點回憶,靜靜的活下去,到那秋葉凋敝之日,我也就隨他一起去了。”
女子一身白色素衣在風中飄舞,別有一分淒美之感,周易心中一突,仿佛心中有一扇門被轟然打開,卻發現裏麵卻什麼也沒有,方才想好的計劃都被一股念頭充斥得幹幹淨淨,忽然間對著這女子說不出半個字來。
“到了,我上去了。”
那女子輕輕的起身抬眼睛望了望,又似乎在輕輕的讚歎道:“多美的花啊!”
那女子抬腿上岸的一刹那,周易感覺自己渾身的血液仿佛都在這一刻凝結,心底在喊:不許走!一如之前那位艄公對自己一樣舉槳把她打回船裏。心底的呐喊、欲望不知怎的竟噎在半胸膛就是發不出來。
那女子輕移款步,一隻腳上岸了,另一隻腳也上岸了,三兩步就踏入了生長著火紅色彼岸花的海洋,手中玉匣愈發耀眼,漸漸的,周易隻覺得那個身影漸漸與花海重合,再也看不清那女子的身姿,隻剩下自己呆呆的望著她的背影。
“少年郎,多謝了!”
那女子似乎在回首致意,周易強忍著自己心中再次翻騰起來的欲望,猛然撥轉船頭,手中木槳擊打著水麵,瘋子般的劃動起來……
金烏西墜,玉兔東升,周易望著水中自己的倒影,無奈地露出一個苦澀的笑容,自我安慰道:下一次,再有人來渡河我一定把他(她)留住。
要說上蒼還是很垂青周易的,這下一次的機會很快就來臨了,並且是希望多多。仿佛上蒼與周易開了一個令人哭笑不得的玩笑,號稱百裏無人煙的三途河岸上,不知什麼時候起,等著渡河的人群攢動,仿佛草市般熱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