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個男人默契的對視了一眼，隨後又陷入了長達幾分鍾的沉默。
“其實一直都想跟你說一句抱歉。”時星野轉頭凝視著他，眼底帶著深深的愧疚，嗓音沙啞的厲害，“抱歉讓你為了我，放棄做無國界醫生，回到這裏，搞起了什麼病毒研究。”
程知澈抿了抿唇，搖晃著手裏的酒杯，沒說話。
三年前他之所以回到榮城，的確是為了時星野，因為當時這個家夥半生不死，所以他成立了病毒研究所，但最終隻是研出了抑製劑，用來緩解他體內病毒的擴散。
而抑製劑的副作用，便是會讓他記憶錯亂，情緒失控，發作起來跟躁鬱症很相似，因此那個時候，所有人都覺得，他隻是得了躁鬱症，就連程知柒也那樣認為。
一支煙燃盡，時星野吐出了最後一個煙圈，低垂著眼簾，將煙掐滅丟進煙灰缸後，背靠在沙發上，喃喃自語了起來。
“其實我不想放她走的，可我又不能一直陪著她，我怕哪天我的情緒會再次失控，我怕我會傷害她，也怕我會忘記她，那樣的話，她該有多痛苦啊，所以，還不如就趁現在放手。”
程知澈研究了時星野體內的病毒三年，他知道病毒擴散意味著什麼，時星野的時間不多了，而留給他的時間也不多了。
他斂下眼瞼，沉思片刻後，抬眸看向他，嚴肅道：“她遲早會知道的。”
“或許吧。”時星野的態度非常平靜，沒有任何波瀾，仿佛早已經預料到了結局。
“你為什麼就是不能珍惜眼下呢？或許事情沒你想的那麼糟糕。”他的語氣略顯悲涼。
時星野因他的話，表情變得茫然起來，像是在思考，可又像是在猶豫，答非所問道：“等小序回來，我跟他交代完時家的事情再說吧。”
程知澈聽出了他這話的意思，也知道他開始猶豫了，但還是忍住罵他衝動，“何必一開始就要說那樣傷她的話呢。”
“比起失控時動手傷害她，語言的傷害，或許要小一些吧。”他嘴角勾起一抹淺弧，臉上的倦怠與蒼白，讓他整個人看起來異常憔悴。
“但我覺得，你能控製住自己。”
“可我不這樣覺得。”話落，他起身往外走去。
“你去哪兒？”程知澈看向他問道。
“回家。”他停下腳步，淡漠的瞥了他一眼，眼睛微紅，“我累了，想休息了。”
程知澈張了張口，想說些什麼，但最終還是咽了回去，隻是將桌上的藥瓶拿起丟給了他，叮囑道：“按時吃藥。”
他伸手接過，低眸看了看，無奈的笑著搖頭，然後便邁腿離開了，出門時還不忘揚了揚手裏的藥瓶，像是在跟他達成某種協議一樣。
程知澈望著那扇被關閉的門，眼底漸漸浮上了濃烈的擔憂和不安，他總覺得這家夥不會那麼聽話。
深夜的風裏夾著悶熱的氣息，空氣中漂浮著一股難以形容的味道。
路燈昏黃黯淡，街上空蕩蕩的，偶爾傳來汽車呼嘯的聲音，更是添了一絲陰森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