普陀山上是一處香火很鼎盛的寺廟——普陀寺,民間傳言,普陀寺十分靈驗,香火不斷,此地設陵墓也算寂靜,或許楚衍對這個曾經的妃嬪還有一絲真情存在,隻不過帝王不宜顯露。沈雲祈曾在心底無數次想過,楚衍,這個高高在上的樣子的帝王,真的是沒有心的暴君嗎?如果真的殘暴,那為何還要井井有條治理朝政,免去苛捐雜稅。說他不是……又滅了沈氏一門,多少無辜的人慘死在他的手中,何其悲憤,何其無辜,自己也是其中之一,也是縹緲紅塵中任人擺布的棋子。
那日楚衍陪沈雲祈在院子裏坐了很久,最後答應陪他一起去普陀山祭奠沈嫣。
帶了一隊侍衛隨行,帝王龍輦內楚衍靜靜看著眸光黯淡一言不發的沈雲祈,不知還要僵持多久才會跟自己說話。三年間同自己說話的次數還沒有一個宮女多,心知這就是將不愛自己的人強留在身邊的結果,隻要能看見他的容顏,感受到咫尺的距離,就不後悔這麼做。千年的等待,漫無目的尋找,已經快逼瘋了曾經那個嗜血殺戮的洪荒霸主,瘋狂遊蕩在三界之內尋找那個了無蹤跡的愛人。前世的祖龍殺孽過重,本應按照天道所撰著的法則被新的神明所封印於龍泉洞之中,砍掉龍角和四肢丟到五湖四海,永世不得翻身。因延惠的從中作梗,擾亂了原本運轉的軌跡,靈魄一分為二,神力也會減半,導致天道無法察覺。一半靈魄隨著歲月的變遷不斷轉身輪回,尋找著消失的鳳凰,而另一半也在茫茫人海中尋覓,隻是千年如日的尋找也不見有絲毫消息。
現在的沈雲祈比普通人還要孱弱,楚衍不知道這樣脆弱不堪的軀體,鳳凰該如何覺醒神識呢!凡人壽命不過短短數十年,對龍族來說不過須臾一瞬,但這副軀體的狀態隨時都有可能死去,到時候鳳凰又會隨著轉世成另一個人,那又該怎麼尋找呢!想到這裏楚衍越來越煩,真的很不甘心好不容易找到的鳳凰卻沒辦法永遠留在自己身邊,這跟饞自己有什麼區別。心中暗想,一定要在沈雲祈的身體自然死亡前找到辦法,讓鳳凰盡快覺醒,恢複真身,隻是礙事的天道要如何避其耳目呢!不知道該死的天道是如何產生的,真的好麻煩!
馬車停頓,外麵的柳公公提醒楚衍普陀寺到了,起身探出頭被攙扶著下車,回身伸手準備攙扶沈雲祈,被直接繞過無視。整理了一下褶皺的縞素喪服後直接踏步走上台階,門口的沙彌單手作揖行禮,沈雲祈禮貌回禮後消失在了大門內。眼見沈雲祈快要走遠了,楚衍吩咐了柳公公兩句後緊跟了上去,疾步追上後,隻見方丈帶著沈雲祈走在長廊向後院去,踱步跟在身後。嫻妃靈位被供奉在普陀寺雖是自己安排的,但至於擺在哪個殿?葬在哪個地方?這確實不知道,都是安排其他人做的,本來想一個妃子隨便安排個地方埋了就行,但沈嫣不一樣,是沈雲祈的表妹,又是最在意的人,如果潦草安排下葬,那自己頭上又豈不多了項罪名,又要被記恨了。葬在佛家聖地,剛好去去沈嫣生前的怨氣,以後也可以假借祭奠之名和沈雲祈來普陀山單獨相處。
隨著方丈的引導,很快就進入了莊嚴的大殿內,上方供桌上擺放著沈嫣的牌位,燃燒過半的線香煙熏繚繞,明晃晃的燭火微微閃爍映照著牌位上沈嫣的名字。沈雲祈眼眶泛紅,淚花清晰可見,強忍著情緒,舉步維艱的走到供桌前雙膝怦然跪倒在蒲團上,伸手顫顫巍巍想觸摸沈嫣的名字,就在指尖靠近蠟燭火焰時被楚衍鉗住手臂阻止。
怨恨的目光瞪著楚衍 ,楚衍淡淡開口解釋:“燭火太旺,小心燒傷。”
沈雲祈欲抽回手,還被緊緊抓著,隻能點頭表示自己知道,楚衍見沈雲祈已經答應了,也沒有繼續,緩緩放開了緊捏著的手。方丈離開後,楚衍就這麼陪著沈雲祈在大殿裏站著,期間沒有開口說過一句話,直到柳公公進來在楚衍耳畔低聲稟報,臨走時囑咐了門外陪同的宮女侍衛照顧好沈雲祈,隨後匆匆離開,應該是朝堂上出了什麼事,不然天塌下來也影響不了他陪媳婦。
沈雲祈見楚衍走後癱坐在蒲團上,眼角淚水滑落,看著燭火通明的寶殿心髒難受至極,被當成替身囚禁在皇宮,日日供其泄欲玩樂,隻覺得自己很可笑。
雙手撐著身子向後挪動,斜靠在供桌上,黯淡的眸子望著殿外天空緩緩飛過的大雁喃喃自語:“嫣兒,你說七哥哥現在是不是很髒啊!被一個男人肆意玩弄,淩辱,換做一般人早該自戕了。但七哥哥不能死……還有小千漓和大哥他們呢!如果我死了,暴君會遷怒其他人的。”
楚衍忙完政務趕回普陀寺已經快到晚上了,下車就詢問沈雲祈現在身在何處!柳公公說自從皇帝離開後一直待在地藏殿,未離開一步,午時宮女去送膳食也被拒絕了,到現在水米未進。疾步向地藏殿趕去,現在的軀體本就十分脆弱,要是真餓幾天還不真死了,這個沈雲祈真的不讓人省心。穿過悠長的走廊快步踏入殿內,隻見沈雲祈背靠著供桌發呆,臉色泛白,長時間未進水的唇微微幹裂起皮,上前伸手欲拉起來。